落望弦抱着蛇蛋回到了落虚幽谷。
他来到灵湖，抬手一挥，一栋竹屋拔地而起。
落望弦心情愉悦地走进竹屋，小玉快破壳了，住的地方不能马虎。
他动作轻柔小心地将蛇蛋放进一张小垫子上，然后抬起了手，魄灵草飞到半空，渐渐凝成一滴碧绿水珠。
落望弦正欲落下手指，忽然想起了什么，拿起一边的铜镜，镜子里，他的眼睛还在泛着血红的光。
落望弦捏紧了铜镜，道道裂缝出现在镜面上。
“不行……会吓到小玉的……”
他跌跌撞撞跑进里屋，片刻后，门开了。
一个气质温软的玉面郎君，眼眸清澈，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还换了一身淡色衣衫，仿若改头换面了一般回到了蛇蛋面前。
“小玉，我回来啦。”
落望弦嘴角勾起在里屋练习了无数遍的微笑，和以前分毫不差。
他轻轻点了一下手指，碧绿水珠落在了蛇蛋上，瞬间浸入了进去。
蛇蛋晃动了一下，忽然爆发出一圈碧绿色的光晕。
落望弦满眼期待地看着蛇蛋。
果然，等光晕褪下，蛇蛋出现了一条小小的裂缝，紧接着又是一条裂缝，最后裂缝布满了蛋壳，碎壳一片一片掉落下来。
盘旋在蛋壳中间的，是一条碧色的小蛇，浑身鳞片亮晶晶的，格外的好看。
落望弦怔怔地看着小蛇，半晌发不出声音，过了很久之后，他的嘴唇颤抖着:“小玉……”
小蛇忽然直起身子，打断了他的话:“多谢望弦仙君救命之恩。”
“……”
落望弦浑身一僵，原先激动雀跃的心情瞬间跌入冰窖。
望弦仙君…是他前世的名号……
他勉强撑起微笑:“小玉，我……”
“仙君，我只是区区灵兽，当不得如此称呼。”
小蛇慢慢躬身，语气礼貌疏离。
“不……不是，你是我的守护兽……我……”
“我很感念仙君不辞辛苦让我重活一世，可我只是一只普通灵兽，不堪守护之责，望仙君谅解。”
落望弦只觉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寒意顺着头顶直灌脚底，身体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
空气沉寂半晌后，落望弦轻声开口。
“小玉…你在怪我……”
小蛇垂首:“不敢怪罪仙君。”
它守护了这个人太多次了，每一次都愿意用性命去守护他。
但是……它又看了太多次这个人弃它而去的背影……它始终是被抛弃的那一个选项。
死亡走马灯定格到这一世，这个人……亲手挖出了它的内丹。
小蛇闭了闭眼。
它不愿意出来，不愿意面对，可他偏偏强行让它破壳。
“小玉……”落望弦的身体抖的越来越厉害，忽然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他强行扯起笑:“小玉，你等等我，我马上回来。”
落望弦又迅速回了里屋。
“眼睛……我的眼睛……”
落望弦看着铜镜里自己又开始变红的瞳孔，忍不住摔碎了铜镜，巨大的碎裂声又让他回过了神。
“不行，小玉会吓到的。”
落望弦抬手升起两团火，火焰瞬间窜进了眼睛里灼烧魔气，他剧烈颤抖着，痛到跪到地上，捂着眼睛发出闷哼。
他不能……不能发出太大声音……小玉会听见的……小玉……
终于，落望弦的眼睛又恢复了清澈的模样。
他随意将扎进膝盖的铜镜碎片拔起丢掉，灵力一挥，伤口就复原了。
落望弦又换了一身衣服，手刚要推开门时，他忽然低下头看了眼地上的碎片。
白色……
落望弦连忙抓起自己的头发，怎么回事……头发怎么变白了……
他慌张地找东西把头发染黑，他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了，小玉会等急的……
落望弦急匆匆地染好头发就跑出了门。
可是蛋壳上空空荡荡，已经没有了小玉的身影。
“小玉…小玉！小玉！”
他跑出了竹屋，看到湖边的小蛇时，终于松了口气。
“小玉……你看这里是不是有些眼熟？这里是落虚幽谷呀，这是我们的家……”
小蛇看着灵湖沉默了一会，慢慢转过身:“望弦仙君，我该走了。”
刹那间，落望弦那原本带着温和笑意的脸忽然被一层乌云笼罩，眼中魔气重新升腾，隐隐泛起红光。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阴沉的寒意。
“……小玉……你说什么？”
小蛇怔了一下，抬头看向落望弦。
它看不清楚他的脸，但是能感觉到这人不太高兴。
“……”小蛇重新看向那片承载了许多记忆的灵湖，这里，它也不想继续待了。
“望弦仙君……”
落望弦突兀地开口:“啊，小玉，你是想离开是吧？那要去哪呢？”
小蛇回过头，落望弦还是低着头，看不清面容。
“四海为家，若能寻到合适的地方便定居。”
“原来是这样啊……小玉，除了这里，你哪里都愿意去是吗？”
“……”小蛇想到了什么，补充了一句，“仙君，我只想独自出行游历。”
落望弦喃喃:“我知道的…我明白的……”
忽然，落望弦抬起了头，脸上重新挂满了温和的笑意。
“小玉，你当然可以出去游历了，但是我们这么久没见了，也该设一桌好菜为你践行……”
小蛇摇了摇头:“不必了，多谢仙君好意。”
落望弦语气认真:“你既然唤我一声仙君，总不能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吧？就算……就算你想与我断绝关系……”
声音渐弱，落望弦慢慢失落地垂下头。
“……”
小蛇看了看他，虽然它不大愿意，但最后还是给彼此留一点体面比较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