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今昭抛开所有的犹豫，笑了，“是，我不该犹豫，我活着，云意变成幽魂，谢先生潦草过了十年，就连你镇守西州多年，都是为了明日，我不该辜负所有人。”
姜宁止清了清嗓子，“咳咳。”
沈今昭含泪看向姜宁止，“当然了，没有小师叔的大发慈悲，今日的一切都是妄想。”
“这还差不多。”
沈今昭擦去眼泪，说道：“不说这个了。梁九说，你安排的人已经将水仙之死的证据放在了钟斌外室的家，或者说，郑知衡已经发现了。明日上朝真是神仙打架的热闹啊，真是可惜看不到了。”
周翊掌心朝上，无奈的看着沈今昭。
沈今昭期盼的看着姜宁止，姜宁止认命般将一张黄色的传音符放在周翊的掌心，“放在荷包里，我们这边就能听到你们说什么了。”
周翊小心的将符篆塞进荷包。
“林小姐如何选择的？”
提到林水仙，沈今昭的笑容收敛了几分，“她如今还在外头，等她回来，我便知道结局了。”
“不管林小姐选择的是什么，钟斌都难逃一死，若是可以，不如这样糊里糊涂的过下去吧。”
沈今昭勉强摇摇头，“你不了解落梨，她看似的淡然，实则是个很坚定的人，我只怕，这世间再无落梨了。”
“郑知衡翻查往年卷宗和以前的考题，发现从十五年前白儒恩就开始买卖考题了。这件事牵连甚广，父皇就算是再想包庇也难了。”
“我晚膳的时候已经提醒过沈致礼和沈致亦了，太子那边你提醒了吗？”
周翊点头，“自然，明日之战并不轻松，成败在此一举了。”
沈今昭但笑不语，在此一举？怎么可能。
周彦完全可以推说是钟斌是主谋，更何况，还有个玄清呢。
“林水仙的镇压阵法，我已经解除了，我用大阵暂时代替了镇压阵法。只要撤掉大阵，林水仙就会恢复记忆，到时候……”
沈今昭无奈的闭上眼睛，“明日钟斌的事情揭露，自然会收押，至于如何死，就看落梨如何选吧。”
陡然睁开眼睛，沈今昭问姜宁止，“小师叔，玄清最近为什么这么安静？我总是觉得玄清要憋个大的呢，最近四方之气如何了？如今的白虎之气，还好吧？话说我好久没看到师父了，他去哪里了？”
一连几个问题问出来，姜宁止无语，沈云意憋笑。
沈云意笑着说：“我瞧你真是忙的晕头转向了，门主他老人家早就回南州城了，沧仪山的年终祭祀仪式难道门主不要回去主持的嘛。”
沈今昭拍了拍脑门，“哦，对对，腊月中旬的时候，师父已经回沧仪山了。那玄清呢？”
姜宁止翻了一白眼，“死了！”
“死了？！”
沈今昭“蹭”一下站起来，“什么时候的事情？”
沈云意忽然笑出声来，“小师叔！”
沈今昭瞬间明白是姜宁止胡说八道，“小师叔，你迟早遭雷劈！”
“你才遭雷劈呢！”姜宁止没好气的说：“你脑子里装的都是屎吗？”
沈今昭忿忿不平，“我脑子里都是他！”小手指不安分的指向周翊。
姜宁止忽然就安静了，沈云意努力控制自己，只有谢见微毫不留情的笑出声音。
“哈哈哈哈。”
周翊十分无辜的眨眨眼，沈今昭使劲白了姜宁止一眼，“周翊，我不是故意的。”
周翊笑笑，“没事。”
沈云意将笑意憋回去之后打圆场说道：“最近玄清忙着炼制恶鬼，没空搭理咱们，就连白虎之气都好好的。其他三方之气，虽然不稳，但也不会出大问题。”
“明日过后，周彦便只剩下谋反这一条路了。”
“就是要让他谋反，他若是不谋反，这戏都唱不下去了。”
周翊和谢见微离开之后，沈今昭和沈云意安静的坐在姜宁止的身侧。
“林水仙回来了？”
沈今昭心虚的点头，“今日一早就回来了，只不过被我藏进槐木如意中了。”
姜宁止无情的翻了一个白眼，“她怎么说的？”
沈今昭没有说话，姜宁止一眼就看穿了，她想困住林水仙。
姜宁止打了一个响指，林水仙的身影出现在沈今昭的身边。
沈今昭低着头，无声的怒视着姜宁止。
林水仙起身，朝着姜宁止盈盈一拜，“多谢姜公子。”
姜宁止瞪了沈今昭一眼，对林水仙说道：“水仙姑娘，世间之事都有法则，你这一生被磋磨被陷害都是天注定的，这是你该经历的，或者说，这是天道的因果轮回。但是，这一次，我将选择的权力交给你。”
林水仙看着沈今昭，笑着说；“姜公子，恩人只是好心，她不希望我做傻事，您不要怪她。”
林水仙双膝下跪，“我这段时间，出去走了一圈。周围一切都是鲜活的，可是落在我的眼中都是黑白的。我知道，这是因为我是鬼。我闻不到气味，吃不到味道，看不到颜色，感受不到冷暖。”
沈云意不舍的别过脸，泪光隐隐闪现。
“这样的日子，我真的不想继续了，没有记忆，没有感觉，好似天地万物没有属于我的一粒尘埃，我不要这样的生活。所以，就算会痛苦我也想要恢复记忆，想要知道过往的一切，想要感受痛，感受怨，感受恨。”
姜宁止看着沈今昭微红的双眼，无奈的叹气，“水仙姑娘，你可知道，一旦撤掉镇压阵法，你恢复记忆之时，就是你成为恶鬼的时候。你知道成为恶鬼意味着什么吧？”
林水仙闭上眼睛，点了点头，“我知道。意味着，这世间将再无林水仙这个人，不管是身体还是灵魂。”
“你还要如此选择？”
“是，姜公子，我曾经求了恩人一件事，但是恩人并未说应不应我，如今，这件事我想求您。”
“你说。”
“若我恢复了记忆，变成了恶鬼，还请姜公子，亲手杀了我，不要让我被酆都阴差所灭。”林水仙郑重恳求。
姜宁止一时没有回答。
时间久到沈今昭以为他不会答应了，姜宁止却说：“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