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缥缈，算得上是现如今云家资历最大的老祖，迄今为止，他度过了几千个春秋，实力早已经达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境界。
这么多年来，见过的，听说过的年轻天骄不计其数，可真正让他动容的却寥寥无几。
而今日，他眸光微动，望着眼前青年，竟生起了几分由衷的喜爱。
无关乎阵营，无关乎立场，若是有机会的话，自己必然要将这个小子收为徒弟，再见证其攀登巅峰的过程。
然而，世事无常，即便强如他有时候，也会受到桎梏，这也是他会不惜自降身份，来保护一个凡俗君王的原因。
想到这里，他只得在心底暗自叹息一声。
“年轻人，有时候太聪明，不是一件好事。”
“但太愚钝，更会误了性命。”
洛千尘眉梢微挑，轻笑着回以反击。
云缥缈闻言，眼中精光一闪，似有万般情绪在其中流转。
“众生如棋，你我都不过棋子，老老实实做好自己的本分，才是最重要的。”
“本分？就是如你们这般，肆意妄为，让那方圆百里，化作了死地？”
听着洛千尘的讥讽，他笑着摇了摇头，目光意有所指。
“这个，你可怪不得老夫。”
顺着视线看去，却是一脸漠然的夏沅圳。
洛千尘与其对视一眼后，眸光骤冷，空气中仿佛凝结出一层寒霜。
夏沅圳神色未动，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迎上洛千尘的目光，仿佛一切都显得那么无足轻重。
“先前我的确有想过，可惜最终还是低估了你的癫狂。”
对此，他没有否认，只是淡定地重新落座，端起酒杯，冲着洛千尘举起。
“朕已经支付了报酬，接下来，就是你该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闻言，洛千尘皱了皱眉，一时无言，而甘长林与陆行则则是将手放在了刀柄上，他们在等着老弟反悔。
可出乎意料的是，洛千尘默默地点了点头，准备带着几女离开，但在转身之时停了下来。
原因竟是夏沅圳开了口。
“洛千尘，下一次见面希望你还能站在朕的面前。”
这话听得甘长林等人一头雾水，只有洛千尘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他一眼，这才离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逐渐消失，夏沅圳高举酒杯，嘴角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天下，非一人之天下。”
......
一行人径直出了宫城，便有一群人迎了上来。
其中有甘长林宅子里的人，而且还出现了一个意外的面孔。
杨璃珠带着亲卫，也来到了此处。
见洛千尘等人安然无恙地走出宫门，杨璃珠仿佛松了一口气，连忙大步上前。
“怎么样，夏沅圳有没有为难你们？”
洛千尘摇了摇头，没有出声。
“当真？”
杨璃珠神色肃穆，显然她知道些什么。
对此，洛千尘只得再次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几分无奈之色。
“的确没有，反倒是让我看清了很多东西。”
话落，杨璃珠盯着他看了许久，最后只得轻轻一叹。
“既然如此，那你以后小心便是，记住，莫要看不起任何人，特别是一个为了逃避父亲威压，而将自己逼成那样的男人。”
“明白，多谢杨夫人。”
杨璃珠缓缓点头，目光在这么一群人中扫过，最后却看向萧依依，有几分欲言又止。
“依依姑娘，我记得你是睢阳书院的学生吧？”
“嗯。”
得到肯定的回答，她并没有立马继续开口，而是踌躇了片刻便开口。
“睢阳书院前不久遭遇了大变，我建议你们去那里看一看。”
听到这话，萧依依的脸色瞬间大变，嘴唇微微颤抖，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慕婉清看出了她心里的急切，轻抚她的小手，目光投向了洛千尘，眼中的意思很明显。
“多谢。”
对于这个提议，洛千尘自然没有反对，毕竟他这一次，也想在离开之前，见一见书院的那三位。
日头渐渐西斜，暮色染红了天际的云霞，一行人御空而行，向着睢阳书院的方向疾驰而去。
风掠过耳畔，卷起衣袂翻飞，萧依依脸上神情凝重，眼中满是忧虑。
她在书院求学数年，早已将那里的一草一木视为故土，师长同窗皆如亲人。
如今却被告知书院遭遇大变，心中怎能不惊。
只不过，洛千尘这一路上不发一言，似乎在想些什么。
灵魂空间内，对话在继续。
“你真觉得这一切都是因夏沅圳而起？”
洛千尘满是不解地问道。
萧谦的回答生硬却又不容置疑。
“生在帝王家，一旦沾染过权力的味道，自然就会想要得更多，而且他还这么年轻。”
“可他能选择的合作者很多，比如中天门，何必要去找外来的世家呢？”
“因为这样一来，对方干涉自己的可能性就会很小。”
洛千尘沉默了片刻，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按你的意思，这一切与夏沅圳的默许有关，那他为什么又还要激起我与世家的矛盾？”
“你莫不是忘了自己在睢阳的威望？”
萧谦戏谑一笑，言语中满是讥讽。
“你当初的所作所为，已经在整个睢阳城传开，不少人将你视作了榜样，若不挑拨一番，以后，他如何凝聚民心？”
“放心，用不了多久，你就会知道他想做什么，并且，在我看来，与他相似的人，其实也不少。”
听着这似是而非的话，洛千尘不解。
却听萧谦娓娓道来。
“大离的明德帝，诸葛家的诸葛玉珏，他们都是同样怀有野心之人，将来动荡一起，会做什么，也就显而易见。”
“掀起战争？”
“错，是开疆扩土。你没当过皇帝，你不懂，对于这种高高在上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开疆扩土，更有吸引力。”
洛千尘心头一惊，瞬间反应过来。
“你的意思是，夏沅圳这一系列，拉拢世家，把我赶出去，并且将大夏逼入死地的目的，也是为了开疆扩土？”
“不错，你想想，他这一系列的小动作，都是为了更好地掌控。虽然有些举动是很蠢，但你的实力，以及威望，也是不得不如此的原因。”
“所以这一次，我的出现与否，都影响不了他？”
“对，并且其中最重要的一环，就是书院。”
萧谦的话里有话，让洛千尘不由得一怔，这怎么与书院也扯上关系了？
“你没有见识过文化，或者说文明制度的厉害之处。上至君王，下至百姓，其实都在其桎梏之中，谁也逃不开。”
话落，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萧谦的低语便已经响起。
“若是我猜得不错，书院，或许已经不在了。”
洛千尘大惊，甚至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察觉到了一阵异样的波动。
他连忙向四周看去，却见霞光环绕的山间，突兀地出现了一个大坑，若是没有记错的话，这里便是昔日的睢阳书院。
“这...怎么可能？”
萧依依望着眼前已经完全变样的一切，险些站不住，就在这虚空之上蹲了下去。
慕婉清皱眉，目光不断审视着这个绝非自然形成的大坑。
而梦萱在睢阳城隐匿过一段时间，睢阳书院的名号，她还是知道，如今再来，却成了这么一副凄惨的模样。
“这...这，我一直没听过书院成了这副样子啊。”
陆行则张着嘴，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甘长林面色凝重，表情若有所思，因为从三年前开始，这一侧的城门便已经封闭。
并且朝廷还以各种名义，这一侧山脉，好几次进行过管制。
如今看来，这一切的举动，果然藏着别的意义，也代表着夏沅圳，果然知晓什么，或者说，直接参与了进去。
来不及多想，洛千尘带着一行人，迅速地自高空落下，当他们踏上这片巨大深坑之时，才真正明白。
睢阳书院已经消失。
顿时，明白这一点的萧依依小脸煞白，滚滚泪珠积蓄在眼眶，看得洛千尘一阵心疼，轻轻将她揽入怀中。
“三位老师曾在此授业解惑，如今却只剩断壁残垣，连一丝痕迹都寻不到了。”洛千尘轻抚萧依依的背，声音低沉而坚定。
“放心，他们肯定还在，书院也肯定都还在，我们一定有办法。”
本来还以为这不过是他的安慰，却没想到慕婉清此刻轻轻点头。
“此处的空间残留着极其浓郁的波动痕迹，或许正如他所言，消失的真相绝
不是简单的覆灭，而是被某种强大力量整体挪移或封印。”
此话一出，几人神情皆是一震，萧依依更是止住了哭腔，小跑到了慕婉清身前，紧紧抓住她的衣袖，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光。
“婉清姐姐，你说老师他们其实还活着，对吗？”
慕婉清目光微动，指尖轻抚过虚空，似在感知什么。
片刻后，她低声道：
“这残留的空间波动，与我们储物法器波动极为相似，且更为古老浩大，若我所料不错，书院极可能被挪移至一处独立空间。”
“若能寻到空间裂隙的源头，便有机会进入其中，解除封印。”
萧依依紧紧攥着慕婉清的衣袖，眼中泪光闪烁却不再落下，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四周响起了陌生的戏谑声。
“多谢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