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日以后，顾青鲤在他的心目中也便只成为了遥不可及的一道白月光。
曾经的惊鸿一瞥也只能埋在他的心底，成为一道淡淡的掠过岁月的痕迹。
所幸他陷入不深，也幸好，他们的遇见甚晚。
否则，他也不知，自己是否会变得和谢言礼一样疯狂而无法自拔。
后来，族中催促他的婚事。
世家子弟，大多都是跟世家联姻，以巩固他们世家的地位。
毕竟王朝贵族，不断更迭。
一入宫门深似海。
他们世家不想牵连进王朝之中。
到时候只会带来无尽的麻烦。
但也有的世家只与皇室联姻。
这种情况，几乎都是世家和皇族有利益关联，或者，皇族流着世家的血。
他也知欧阳家，的确该有主母了。
但对他而言，似乎也只是完成一个任务。
他兴致缺缺，对家族中送来的许多世家女的画像，他看了两眼， 好像觉得都一样。
无论是谁，当这个主母，都没有关系。
因为她们似乎都一样，没什么区别。
跟他以前所见到的世家女一样。
只是看选择跟谁家通过联姻关系更紧密一些罢了。
欧阳珏在一众世家女的画像中，挑选中了齐家的小姐。
齐天雪。
欧阳家和齐家关系本来走得近， 他似乎曾经也见过齐家小姐。
以后，也算是亲上加亲。
反正，左右选谁，对他自己而言，都没什么区别。
遇见过太惊艳之人，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拿其他人来相比。
如此，反倒是让自己陷入了一种困境。
但，在见到她之后，她却也让欧阳珏明白了一件事。
平凡的女子，
未必不令人心动。
欧阳珏记忆里，上次见到齐天雪的时候，她还是个小丫头。
只会躲在她哥哥的后面， 偶尔看自己一眼。
那时他觉得好玩， 便逗了她两句，让她喊哥哥。
那丫头起先怎么都不肯喊。
后来心情好时才小声的喊两声哥哥。
他本来以为，这丫头应当也和小时候一样。
天不怕地不怕又带着几分世家女儿的骄纵。
但没想到，再次见到她，竟然已经和记忆中完全不一样了。
“欧阳少主。 ”她礼貌的轻声招呼。
端庄，得体大方，知进退，善解人意。
是他现在对齐天雪的评价。
和顾青鲤很像， 但也有着很明显的区别。
一个世家女养出来的小家碧玉，一个……不像是养出来的。
虽然是未婚夫妻，但齐天雪对他却一直都以礼相待，甚至还有点躲着他。
这让他有点不满。
怎么，他是会吃人么？
这小丫头，小时候不是还对自己好好的，如今怎的还躲起自己来了。
某日，看到她转身对待其他人时的欢声笑语，更让他有些心中不舒服。
于是他开始故意冷脸对他，偶尔找找她的茬。
但她都逆来顺受的样子，没有在自己面前表露出一点之前在其他人面前的模样。
也不生气，总是表现的善解人意。
他们俩人明明都成亲了。
可她却还是恪守礼节，她也总是在自己面前小心翼翼，好像怎么都不会生气。
的那他知道，这丫头根本不是这样。
他私下里见到过她好几次，在别人面前骄纵又放肆是的样子，有时候也会大声调笑，也会皱眉不满。
但为何在自己面前就是这般。
欧阳珏便一次次变本加厉压榨她，总是欺负她。
齐天雪给他端茶水时，他会故意打翻茶水并惩罚她。
二人床底之间，也会刻意弄疼她，看她眼泪汪汪，却又不肯求饶的模样。
平日里，也会刻意苛待她……
直到有一日。
她终于受不了了。
借着酒后的劲儿，将欧阳珏骂了个狗血淋头。
她说：“本小姐早就受不了你了！欧阳珏你个混蛋！ ”
她说：“你真以为本小姐是死人吗？被如此欺辱都没有感觉吗？”
“我很难受啊…… 欧阳珏你能做个人么？ 从小到大，就只有你这么欺负我…… 呜呜呜……”
“我还不是为了讨你喜欢…… 不是说男人都喜欢这种温柔善解人意的女子么？ 可为什么你不喜欢啊…… ”
“我从小就喜欢你了…… 欧阳哥哥…… ”
“我装的好累啊……我不想装了……”
“我快承受不住了，喜欢你好累……”
醉醺醺的女子满脸的眼泪，破碎的令人心疼。
齐天雪虽然出身世家，但同时也是个从小被宠到大的千金小姐。
性子里本身便带着一丝骄蛮。
撒起泼来自然也凶的很。
欧阳珏费了好大劲才将她按在了怀里。
可听着她的这些话，他心里有根弦却轻轻的颤了一下。
所以……
原来她之所以伪装成如此逆来顺受……
只是为了想取悦自己。
她以为，自己会喜欢。
这些话仿佛一根羽毛一般， 轻轻的撩拨了一下他的心。
所以她被自己欺负成那样都还忍着……
所以，这丫头，其实一直都在喜欢着自己……
可是，比起她那讨好取悦自己的的善解人意的模样 ，他却更喜欢她现在这般如此鲜活的样子。
这样才是个活生生的人，让他觉得心中欢喜。
从那以后，他开始好好对她，也不再过去那般欺负她。
他没有拆穿她的把戏。
反而是有意无意的在引导她做回自己。
且透露出，自己并不喜欢她所伪装出来的那样。
“早知道欧阳哥哥不喜欢，我就不装了。”齐天雪撑着下巴，一边吃着点心一边自言自语，“那不知道他喜欢哪种的女孩子呢…… ”
恰好听到的欧阳珏忍不住叹息。
这个傻丫头。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
但他也是头一回觉得，被一个人全心全意的喜欢，也是一件如此令人愉悦的事情。
于是，他开始偶尔会配合她。
演戏给她看，让她得到满足的回馈。
她便会变得更卖力。
不过，渐渐的，她也开始意识到，自己的所做的一切，都在他的眼里。
在他面前也越来越真实，越来越鲜活。
欧阳珏忽然觉得。
其实主母之位，也不是谁都可以。
至少现在，他的心里，只希望这个丫头能够留在他的身边。
陪他过完这一生。
至于她的能力。
世家教出来的女儿根本不必担心。
至于商贾之术，自己可以，手把手的教她。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并非每一次的动心都有结果。
但最后总会有一个更适合你的人来到你身边。
哪怕已见过那般惊艳之人，在他生命的时光里留下了浓浓的一个印记。
可生活却是要平凡的过。
他也会爱上一个并不那么惊艳， 却是一个能温柔了他整个岁月的人。
偶尔欧阳珏会在齐天雪面前提起夏朝的女帝。
每次提及时，齐天雪的神色里都会带着是一丝崇拜，言语之中也不乏对这位女帝的喜欢。
欧阳珏有时候会好奇，为何齐天雪会对女帝如此好感。
后来，齐天雪才向他吐露出，原来他们有过一面之缘。
在和自己成亲之前，她们曾在凤灵山庄见过。
“若说，真有完美一词来形容一个人，那我想定是她了。难怪哥哥会愿意成为她的臣子，愿意奉她为君。”
“那个男人更是爱到了骨子里，看到他们二人，我才知道什么叫做只羡鸳鸯不羡仙。”
她说起时，是毫不掩饰的对女帝的热切。
若非，她已经是自己的妻子，恐怕欧阳珏都要以为，这丫头仿佛在说一个让她着迷的男人。
不过，她如此大方对女帝的欣赏，也让他对天雪有了另外一番的认识。
也难怪，在他们成亲之时， 女帝送来了一份十分厚重的贺礼。
他本以为，是自己的面子。
但现在想来，恐怕也有天雪的缘故。
所以那些厚重的贺礼之中，有许多女儿家才喜欢的物品。
他想着，也许可以带天雪一起去见一次他们。
欧阳珏想这么做已经很久了。
女帝和先皇他们在一处幽谷之中暂时隐居了下来。
据说，是因为女帝暂时懒得走动了。
所以先皇便找了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他们暂时于此地隐居歇息。
女帝向来随心所欲。
好像她从无什么顾忌。
想要权势便要了，想当女帝便当了。
不想当，就放下了。
她从没有什么执念于心中，也没有什么贪恋。
游历山河玩儿累了，便休息。
想起去做什么，再启程。
而那个男人，便一直陪伴在她身边。
欧阳珏带着天雪去幽谷做客。
但没想到，竟然还撞上了天雪的兄长，我的好友齐远道。
原来那日去做客的，不止是他们夫妻二人。
还有夏朝当今的皇帝和长公主，还有女帝的兄长，四妹妹……
如今的齐远道已有大陆第一宰相之名。
他的名气早已盖过了夏朝曾经的少年丞相李望舒。
他和女帝之间也并非只是君臣之谊，还是朋友。
所以他才有时候能在女帝面前说话也无所顾忌。
不过，欧阳珏是第一次见到女帝的兄长，妹妹和两个孩子。
女帝的兄长和传言中一样，依然是个宠妹狂魔。
从京中带了许多吃的用的，怕自己妹妹受苦。
还带来了女帝的五妹妹已经再生了一胎的好消息。
女帝的四妹妹，顾宜兰年纪已过了女子适婚的年纪，但看起来依然如同少女无异。
顾宜兰，他也听说过。
不过，并非是因为女帝的妹妹而得知。
而是以女神医之名才得知。
女神医顾宜兰，如今名声在整个大陆都传遍了。
慕名求医之人更是数不胜数。
除了对女帝话比较多页格外亲昵之外，其他时候，顾宜兰皆是寡言少语。
即便是对自己的兄长，也是淡淡漠漠的。
看的出来，女帝的妹妹只跟她亲近。
“欧阳你来了，不知近来可好？”
她笑吟吟的看着自己，像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
他们的生意一直在合作，齐物阁那边的分红也从未断过。
虽然见面的次数少，可生意往来却是一直在的。
一时间，他恍然也回忆起了他们初次相逢的时候。
原先心中的那淡淡的遗憾， 如今也早已释然。
他笑着看了看身边的齐天雪，还未说话。
她便已经笑着道：“我已经看出来了，欧阳近来定是过的极好的。 ”
他笑笑不置可否。
齐天雪见他们二人熟识，也不禁好奇了起来，“夫君，你跟女帝陛下是如何认识的？ ”
此时，谢言礼已经走到了顾青鲤身边，不着痕迹的揽着顾青鲤的肩膀。
不过他的耳朵也竖了起来。
似乎也很好奇，他们二人是如何认识的。
关于欧阳珏，顾青鲤并未说太多，只道是去北境途中偶遇。
所以，齐天雪既然问起，谢言礼也好奇了起来。
顾青鲤和欧阳珏相视了一眼， 都默契的回忆起了当初相识的场景。
而这一次，欧阳珏也发现，谢言礼对他似乎并没有了从前的敌意。
就连对他语气和口吻都变得大度了许多。
欧阳珏笑着的口吻里带着几分揶揄：“这件事， 还得从女帝陛下千里寻夫开始说起 ……”
……
那日的幽谷格外热闹。
后来，欧阳珏才知，原来那日正好是女帝的生辰。
遗憾的是，那日他竟未携礼而来。
开心的是，那一日，是他这一生从未与友人有过的热闹。
也是他第一次携妻会友吗，将自己心爱之人介绍给他们。
介绍给，那曾惊艳过自己岁月的明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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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天雪从第一次见到欧阳珏时，便对这位逗自己好玩儿的哥哥见色起意了。
虽然那时她还小，但心中却已有了几分悸动。
兄长说，他是欧阳家的少主，未来是欧阳家的家主。
虽然年纪轻轻，但已经接管了家族里大部分的生意。
在兄长口中，欧阳珏乃青年才俊，更是逸群之才。
她心中自是更泛起了一丝女儿家的情怀。
但她一直将这份心情藏在心底。
她是齐家的小姐，她未来的终身大事，许是要为家族考虑的。
那时为了故意引起欧阳珏的注意，她便故意不搭理他。
好让他更不耐其烦的来逗她。
他会买自己女孩子喜欢吃的小零食，独独送给她。
“天雪丫头，哥哥都陪你玩儿这么久了，总该给哥哥一个笑脸吧 。”
她想，她就是在这个时候沦陷的。
后来，也如愿以偿的成为了欧阳珏的未婚妻。
可她听人说，欧阳珏似乎对娶亲一事并不上心。
选择自己，或许是因为齐家的缘故。
她心里有些难受，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便随着家中的叔父一同出去散心，正好为家族挑选几个武艺高强的门客。
而在凤灵山庄那日，她听到一个叫姑苏白的名字时，下意识的有了一种反应。
她自己也觉得奇怪。
只是看着那人的背影时，总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她也说不出那种感觉是什么。
不过那次她也见到了一个让她毕生难忘的女子。
她从未如此对一个女子有过那般的尊谦。
她美好的不像是凡人。
简直像是暂留人间的仙子。
不过她隐隐约约感觉，她那日和自己聊天，似乎跟那个叫姑苏白的男人有关。
没过多久，她便与欧阳珏举行了婚礼。
她听闻男人都喜欢听话乖巧温顺的女子，为了不让他讨厌，自己便能装成了这样。
可她却不明白为何自己越温顺，他便越变本加厉的欺负自己。
终于，她忍受不了了。
开始一点点在他面前表露出了真实的自己。
奇怪的是……
他却越来越容忍自己，而他们二人之间……也越来越暧昧，越来越亲密……
他还带自己去见了一个地方。
在那里她见到了许多人，几乎都是这个大陆上如今名震天下之人。
但令她惊喜的是，她又见到了那名女子。
虽然夫君看她的眼神已是十分清白，他们二人也如如老朋友一般。
但她想，面对这样的女帝，夫君从前，应当也会心动过吧？
毕竟……
若自己是男人，也会将她轻轻的放在心底。
即便夫君真动过心，她也不会吃醋的。
谁会不喜欢她呢。
只要最后他爱的人是自己，就已经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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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袖（番外）
她叫红袖。
至于姓什么，她早就忘了。
如果她的记忆里没出错的话。
她似乎是小时候村子里遭了难，她跟着村里人一起跑出来了。
她全家都死了。
而她一路上靠乞讨和人打架抢食，还有偷东西吃活了下来。
但这一段记忆太模糊了，模糊的她连自己亲人的面容都不记得了。
毕竟连肚子都是饿着的，每天浑浑噩噩，又怎么会清楚的记得每天所发生的事。
她应该是在七八岁的时候才真正有了清晰的记忆。
那时候，她被卖到了人贩子手里，人贩子将她卖给了一个有着特殊癖好的大户人家。
她也是第一次被洗的干干净净的。
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她却偷看到了有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子被点心骗着进了房间后，再出来，已经是浑身鲜血的样子。
她害怕极了。
她悄悄的把一块石头磨的很尖很尖藏在了袖子里。
当她被带进去，看到那个老东西一步步靠近自己，伸手朝自己摸来的时候。
她故意假装迎合，在老东西降低警惕的时候，将石头直接插进了他的喉咙。
他甚至都没机会叫出来就已经死了。
就在她准备逃出去的时候，却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门突然被破开。
一个戴着鬼面具的男人出现在了她面前。
而在他身后，所有人全都死光了……
地上全是血。
红袖愣愣的看着他。
他也将目光挪到了红袖身上，只问了一句，“你杀的？”
红袖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但知道他会杀人。
而且会杀很多人，将这个老东西一家全都杀光了。
此刻，她更想成为他这样的人。
这样，就不会有任何人欺负到她头上了。
她点了点头，她怕那个男人也杀了自己，便立刻说：“是你杀了他们吗？”
男人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我可以……像你这样吗？ ”
男人盯着她看了半晌，许久之后才沉闷的回了两个字，“当然。”
红袖立刻激动的朝他走了过去。
男人抬起手轻轻的放在她的脑后，眼里也流露出了一丝满意，“真是个好苗子。 ”
从那以后，她便进入了九幽阁。
和其他孩子互相厮杀，争夺九幽阁的杀手之位，并在九幽阁活下来。
渐渐的，她成为了一个杀人机器。
但随着年纪的增长，以及杀人的麻木。
她开始厌倦了这种生活。
她跟阁主约定，完成一定的任务量后，她就金盆洗手。
阁主表面上同意了她的请求。
可却在暗地里，派来杀手追杀她。
夜色浓黑，小树林里却是杀气逼人。
“你应该知道背叛九幽阁是什么下场。”蒙面男子冷冷的盯着眼前的蒙着黑纱的女子。
黑纱女子冷笑，“姑奶奶我早就说过干完这一票我就金盆洗手，是你们逼人太甚！”
“金盆洗手？说的好听。你手上那么多条人命，你洗的干净吗？识相的就乖乖回去！否则，就别怪我们按照规矩办事！”
“言而无信的是你们，不是我。”黑纱女子双刀横在身前，嘲讽道：“不就是想让我回去继续卖命吗？怎么，没有我你们九幽阁就无人可用了是吗？”
这话让眼前的杀手们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因为，不可否认的是，这个女人的确是九幽阁任务量最高，也是完成最高，杀人最快的头号杀手。
而阁主之所以不肯放她走，这也是最重要的原因。
“敬酒不吃罚酒！”
话落，双方已经交手！
红袖虽然单打独斗的本领超于九幽阁绝大部分杀手。
可寡不敌众，她重伤而逃。
身后的杀手却穷追不舍。
且，九幽阁杀手的武器上几乎都是淬了毒的。
她终于撑不住从屋顶上滚落了下来。
当她落地之时，一辆马车也急停在了她的身边。
“吁——”
紧接着一道人影跳下了马车。
她意识朦胧，身体也已经失去了动弹的力量。
可却看到有个人影靠近自己。
她想动手，却都没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