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是郭壮图的老巢!要往云南发展,必然要与郭壮图冲突,那就是要和吴周的朝廷冲突!面临的压力,与李本深不可同日而语!”龙九峒扭头看向堂中的地图:“你们说咱们一两万人打不了贵阳,也说得通,咱们现在打贵阳确实有些勉强,但这一两万人,难道就能和吴周的朝廷对抗?”
“如今李本深惨败,只有自守之力,咱们就应该在贵州扎下根来,在贵州大力发展!先占了贵州全省,然后再说向四面扩张的事…….”
“贵州太过贫瘠了!”傅嘉九摇了摇头:“老龙,你没管过民政,但你从小在贵州长大,也该知道贵州是如何的贫瘠!千万大山,平地没几块,根本没什么产出,粮食、物资,大半仰赖于外省输入。”
“而且交通不便、黔道艰难远甚于蜀道,咱们贵州根据地之前为什么难以发展?军事压力是首要,其次不就是因为山多路艰,以至于贵州很少像他省那样有几千人乃至几万人聚居的大村市镇,基本都是几十人、几百人,甚至是一两户人零零散散分散、且互相之间难以沟通的村寨山村吗?”
“人少粮少,就算没有吴周的围剿,要集合组织起足够的壮劳力搞生产都很麻烦,短期内根本不可能支撑起大军取用,我们现在根据地小,人丁少兵马少,还能靠打土豪、抄家苗王土司和俘获来维持,但若是在贵州发展起来,没有外部的输入,仅靠贵州一省如何能养活大军和百姓?”
“不先发展一个大后方,在贵州就只能是坐困的下场,我们在西南根本不可能有什么的大的发展,也绝不可能依靠我们自己的力量就在西南站稳脚跟、对抗吴周!”
“那云南就不贫瘠吗?”龙九峒打断了傅嘉九的话,手掌在桌上拍得砰砰作响:“云南也不是沃土一片的,其富饶之地集中在昆明、大理等地,也是一块一块不连着,要么在当地土司手里,要么在郭壮图手里,他们会拱手相让吗?”
“还是那句话,云南是郭壮图的老巢,我们进兵云南,是要和整个吴周朝廷闹翻的!”龙九峒猛的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地图前,手指一划:“要往外发展也不能去云南,还不如去四川!天府沃土、良田无数,四川现在局面混乱,从王屏藩以下,大大小小的军头互相争夺地盘,王屏藩自己也在给入境的陶继智乱斗,我们在四川更方便浑水摸鱼!”
“老龙,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的!”米升却摇了摇头:“同样是在乱斗,四川的局面和云南等地却不一样,好比云南,除了郭壮图,还有当地的土司、原来吴三桂的部将等,这帮人本身就具有一定的独立性,乃至于长期游离于朝廷中枢统治之外,对郭壮图也并不服气,没有遵从其号令的传统,他们之间就算合作,也是互相之间缺乏协调和信任的。”
“四川那些大大小小的军头却不一样,他们大半是王屏藩的部将出身,要么就是王屏藩为了制衡其他军头提拔起来的地方豪强,和王屏藩是有过从属关系的,没有外部威胁,他们自然是争权夺利,可一旦面对外部势力入侵,他们是能够团结一致共同对敌的!”
“我们入云南,面对的只会是一个个独立的土司和军头,最多不过是几个土司的联合,只要不侵入昆明、大理等郭壮图统治的核心区域,郭壮图现在忙着应对吴世琮的清君侧,不会有大举进剿的精力和兵马,但如果入四川,我们必然会面对一个团结在王屏藩左右的军阀联盟,要对付的是整个四川军头的合力!”
“那样的话,我们又会面临着巨大的军事压力,又像之前那样,一把剑悬在我们头上!还怎么安心搞生产、搞根据地建设?四川的土地再肥沃,没法建设生产,又有什么用?”
“而且四川没有人!”傅嘉九接话道:“有明一代沐家经营云南两百余年,积蓄不少,明末之时又涌入了大西军和南明余部几十万人,加之孙可望、吴三桂多年经营,即便是郭壮图在云南横征暴敛以至于百姓流亡逃散,云南人丁尚有百万之众,还没算上那些土司治下的逃民和夷民。”
“而四川不一样,四川在明末是主战场之一,十室九空、地广人稀,虎豹熊狼都比人多!如今四川的丁壮,基本都是王屏藩和下面的军头从外省招募的流民、逃民,集中在他们的核心统治区域内,大部分地区是荒无人烟的,甚至许多州县官吏比百姓还多。”
“这种情况下,我们进入四川,面对的都是荒田荒地,没人怎么搞生产、搞建设?可是要抢人就得冲到那些军头的核心统治区去抢,问题是,咱们都已经能够冲到他们核心统治区抢人了,为什么不干脆把他们赶走呢?”
“有赶走那些大大小小军头的实力,我们还需要头疼往哪里去吗?打到湖南去,和本部会师都可以!可没有赶走那些大大小小的军头的实力,我们又从哪里找人来耕种生产呢?”
“老傅说的没错!”米升和傅嘉九有些一唱一和的味道:“还有一个问题,这是很早之前侯掌营就已经强调过的,红营是一支进攻的军队,我们的发展必须要往敌人的核心地区和压迫最为剧烈的地区发展,这样我们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团结起来大多数的人,在百姓群众之中扎下根,并且在最短的时间内收获最大的利益!”
“如今吴周之中压迫最为剧烈、最为残酷的是什么地方?恰恰就是郭壮图掌控最为牢固的老巢云南!郭壮图在云南盘剥无度,百姓逃亡流散,饱受其苦,大伙也都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我就不多说了,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进入云南,带着老百姓们反压迫、反剥削和反暴政,就必然能迅速获得百姓们的支持,立稳脚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