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现在除了相信云熠，别无他法。
“国子书院的事，是娄伯卿一人所为？”子慕予突然问。
”应该不止。”云熠声音低沉，“有人利用了雨水给妖兽用了药，让它们品阶在短期内陡然提升。而这个人，孔圣瞻判断，应该出自国子书院内部。”
子慕予听了，微微点了点头。
她也觉得这样事情才合理一些。
云熠浑浊的眼睛定定朝子慕予看来：“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子慕予想到妖狼将她引到沼泽附近后，就再没有顾忌丢失的那只眼睛，每一次攻击，都意在取她的性命。
“东岳区血狼好像身负任务，要么，就是让东岳区所有人死，要么，就是冲我来的。”她道，“可惜，它应该是被娄伯卿沉到沼泽里了，无法再审。”
云熠淡声道：“这娄伯卿口中真没一句实话。他说那妖狼是你弄进沼泽的。”
“那时血狼流血过多，双眼都瞎了，我藏在沼泽底下。凭声音判断，娄伯卿应该一出手便将它灭了。”子慕予说着，多个记忆中的场面在脑中闪回。
先前云熠说她与丰俊朗一起，都未必是娄伯卿的对手。
现在想来这句话并不夸张。
“我曾从血狼口中听到同一个名字两遍。阿—凡，是这个音，但是具体哪个字不清楚。给血狼下这个任务的，到底是不是这个阿凡，也不清楚。”子慕予道。
“阿凡？”云熠重复一遍这个名字，若有所思。
“还有，这个阿凡，很有可能不是人类。因为那妖狼话里话间，似乎十分厌恶人族。”子慕予又道。
云熠眉头微蹙：“我稍后就给孔圣瞻传信。”
“你们东岳区的妖物竟能开口说话？巽字区的山魈不会。好像其他区的也不行。”丰俊朗怪道。
云熠想了想道：“东岳区血狼本来就是九阶妖兽，灵智已开。而其他区的妖物都是靠药物突然拔高品级的，灵智一下子跟不上也没什么奇怪。”
“万神台打算怎么处理娄伯卿？”子慕予脸上没多少情绪。
“暂时无法处理。”云熠语气平静，“没有证据。”
子慕予狐疑看来：“怎么会没有证据呢？我不就是人证吗？”
丰俊朗也有些坐不住，想说些什么的模样。
“你怎么证明？说你体内被娄伯卿植入了神识吗？这样，他们一定要探你的灵墟识海。你识海里的秘密，不能露于人前。”云熠道。
“那国子书院的那些人就白死了？！”丰俊朗终于忍不住了。
云熠脸色一沉：“娄伯卿迟早要为今日之事付出代价的。只是不是现在。”
丰俊朗多少有些不甘心，胸膛数次起伏。
“那娄伯卿留在慕予体眉心的那缕神识怎么处理？不能将它除去吗？”丰俊朗说着，满脸担忧地看向子慕予。
“目前尚无办法立即除去。可是，神识会与原主强弱同步，以后寻个娄伯卿最虚弱的时候，或是将这缕神识彻底蚕食，或是利用这缕神识进行反制，都是可以的。”云熠道。
“反制？”子慕予表现出些许意外和兴趣。
云熠见子慕予感兴趣，便说得甚为详细：“植入神识，必须要乘人不备，才可让宿主误将别人神识当作自己神识彻底混作一团，再经数次抽取记忆时加强，这样外来的神识才有机会从内部作扰乱和破坏。可是，娄伯卿这缕神识没有这样的机会。”
“它会被你的神识视为外来之物，排斥、驱赶、绞杀，甚至是驯化。一旦驯化，你便可利用神识趋主之特性，对娄伯卿做些事情。”云熠道。
子慕予双眼一眯：“比如？”
“比如，反过来抹杀或篡改他某些记忆。”云熠幽然道，“神识植入这种邪术，本就是一种博弈。若不是对自己神识强大程度自信万分的人，绝不敢贸然使用。”
子慕予沉默片刻。
现在好了。
大乱炖。
她的灵墟识海里，不仅有大一，有庄穹一缕魂魄，还有娄伯卿一抹神识。
“我现在担心的是……庄穹和娄伯卿会通过魂魄或神识，感应到大一的存在吗？还有，我在哪里，我在做什么，他们会知道吗？”子慕予又道。
这个问题对她来说很重要。
她日后置身于别人的窥视之中。
这还得了？！
云熠给她一个安抚的笑意：“你放心，都不会。无论是庄穹的魂魄还是娄伯卿的神识，都是无自主意识的东西，是不完整的，没有感观之能。”
“可是，我在施行傀儡术的时候，留一抹神识在傀儡里，是可以听，可以看的。”子慕予到底有些不放心。
云熠猛地从座位里站起，面露震惊之色：“你的傀儡术竟修炼到如此程度了？！”
子慕予见他反应如此强烈，略有些茫然。
这样……很难吗？
她早在去桃花寺接受「续红尘」前就可以做到如此了。
云熠震惊后，神情便是大感宽慰的样子，坐回座位时脸上依然有激动之状：“你神识之强，已经远超我的意料。刚才，我无法进入你的灵墟识海，还以为是庄穹的魂魄和娄伯卿的神识在做怪。相信我，目前先神洲，无人能做到这一点。”
子慕予心里咯噔一下。
现在，云熠无法探她的灵墟识海了？
这在她看来，是极好的事！
她又看向丰俊朗，向他确认。
丰俊朗果然点了点头。
子慕予暗喜，心中忧虑一解，连头痛似乎都减轻了些。
她的目光落回云熠眼睛上，连声音不由自主放轻了些：“既然庄穹的「魂枢」不是我们首要攻击的目标，你为何，要付出这样的代价来寻到它？”
云熠先是一愣，才缓缓勾起唇角。
“不用忧心，我的眼睛无碍。”他柔声道，“只是此刻还不能将它们恢复原状。”
”为何？”子慕予问。
“我们以前不知道庄穹将魂魄分成多少份，都藏在哪里。可是现在，不同了。我的眼睛留着庄穹阴神的痕迹，可以帮助我们找到它们。”云熠道。
子慕予瞳孔一缩。
“你现在，”她斟酌着词句，“能感受到庄穹魂魄的位置了？”
云熠浑浊的眼睛缓缓转动：“没错。”
“庄穹到底将自己的三魂七魄分成了多少？”子慕予急问。
云熠闭目沉默片刻，终是沉声道：“我们，有得忙了！”
在云熠阖起眼皮的那瞬，在他的视角里，并不是被遮挡的彻底黑暗。
数不清的光点，有幽绿、有暗紫、有猩红，如疫病般浸染了整个鸿蒙渊！
它们像一只只恶毒的眼睛，同时睁着，张阔出一张庞大无比的魂魄之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