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雪山的夜来得格外早,暮色像块浸透了墨汁的绒布,从雪峰顶端缓缓铺下来,将通往冰狱的山道染成一片漆黑。萧悦三人裹紧了御寒的斗篷,脚下的碎石子在冰面上打滑,发出“咯吱”的轻响,在寂静的山谷里传出很远。
韩念走在最前面,手里握着血月珏残片,残片在寒夜里散发着微弱的暖意,像是块不会熄灭的火炭。他时不时停下脚步,侧耳倾听风雪中的动静,稚嫩的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警惕:“前面就是‘忘川桥’了,桥下面是万年玄冰,掉下去就再也爬不上来。”
萧悦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风雪中隐约可见一座悬在两山之间的铁索桥,桥板早已被冰雪覆盖,铁链上挂满了冰棱,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桥的另一端隐没在浓雾里,看不真切,只有风穿过铁链的呜咽声,像是无数冤魂在哭泣。
“桥对面有异动。”柳园开的声音压得很低,软剑上的紫火只剩下微弱的光点,“我能感觉到,有东西在盯着我们。”他的伤还没好利索,每说一句话都牵扯着后背的伤口,脸色在月色下泛着青黑。
萧悦解下腰间的酒葫芦,灌了口烈酒,酒液入喉化作一股热流,驱散了些许寒意。他将葫芦递给柳园开,自己则握紧人刀,刀身在月光下映出冰冷的锋芒:“韩念,过了桥就是冰狱入口?”
“嗯。”韩念点头,小手攥得发白,“入口被玄冰封住了,需要……血月珏的力量才能打开。蛊王就在里面……”他的声音有些发颤,显然是想起了那些可怕的经历。
萧悦拍了拍他的头,示意安心,然后率先踏上铁索桥。铁链在脚下剧烈晃动,冰棱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桥板上的积雪没到脚踝,每走一步都要格外小心,生怕一脚踩空坠入深渊。
走到桥中央时,风雪突然变大,呼啸的风声中夹杂着若有若无的歌声。那歌声空灵婉转,像是无数女子在同时吟唱,听得人心头发麻,脚步不由自主地放慢。柳园开突然打了个寒颤,软剑上的紫火猛地窜起:“是‘摄魂曲’!别听!”
他话音刚落,桥两侧的浓雾中突然伸出无数只雪白的手臂,手臂上没有衣袖,肌肤白得像冰,指甲却涂着鲜红的蔻丹。这些手臂从浓雾中探出,朝着三人抓来,指尖带着刺骨的寒意,所过之处,铁链上的冰棱都凝结得更厚了。
“是‘冰狱幽魂’!”萧悦人刀劈出,斩断数只手臂,断臂落在桥上,瞬间化作冰块,“是被囚禁在冰狱里的女子魂魄,被蛊王用螺音控制,变成了守桥的鬼卒!”
韩念吓得缩到萧悦身后,血月珏残片突然亮起,光芒所过之处,那些雪白的手臂纷纷缩回浓雾中,发出痛苦的呜咽。“它们怕血月珏!”韩念惊喜地喊道,将残片举得更高了些。
萧悦见状,索性将自己怀中的血月珏也掏出来,与韩念的残片同时举起。两道光芒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所有幽魂挡在浓雾之外。三人加快脚步,终于在歌声变得刺耳前冲出了铁索桥,踏上了对岸的雪地。
脚刚落地,身后的铁索桥突然发出一声巨响,整座桥连同那些幽魂一起,被突如其来的雪崩吞没,只留下漫天飞舞的雪尘。
“好险。”柳园开喘着气,后背的伤口又开始渗血,“这蛊王倒是懂得利用地形。”
萧悦没有说话,他正盯着前方的冰山。那是一座通体漆黑的冰山,与周围的雪峰格格不入,山体上布满了螺旋状的沟壑,像是被巨大的螺壳碾过。山脚下,一道巨大的冰门紧闭着,门上刻满了西域古国的符文,符文中央,一个凹陷的形状正好与血月珏吻合。
“是这里了。”韩念指着冰门,“蛊王就在里面……我能感觉到……轮回螺的声音……”
他举起血月珏残片,残片与冰门上的符文产生共鸣,发出淡淡的红光。萧悦也将自己的血月珏贴了上去,两块玉珏在接触的瞬间,冰门突然震动起来,符文开始依次亮起,发出与螺音截然不同的嗡鸣。
“咔嚓——”冰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幽深的通道,通道两侧的石壁上,插着数不清的青铜灯盏,灯盏里燃烧着幽蓝的火焰,照亮了通道尽头盘旋向下的石阶。
“小心点,里面可能有埋伏。”萧悦压低声音,人刀在前开路,韩念居中,柳园开断后,三人鱼贯进入冰门。
刚走进通道,身后的冰门就“砰”地一声关上了,将风雪和月光彻底隔绝在外。通道里只剩下幽蓝的火光和三人的脚步声,脚步声在空旷的通道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通道两侧的石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刻痕,凑近了看,竟都是人脸。这些人脸表情痛苦,仿佛在无声地呐喊,眼眶的位置是空的,里面镶嵌着小小的螺壳,螺壳随着三人的脚步微微转动,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这些都是……被做成螺奴的人……”韩念的声音带着哭腔,“蛊王把他们的脸刻在这里……让他们永远……看着自己的尸体被操控……”
萧悦的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他见过残忍的,却没见过如此丧心病狂的。这些刻痕里蕴含的怨念,几乎要凝成实质,连血月珏的光芒都黯淡了几分。
走下石阶,眼前出现一座巨大的冰窟。冰窟中央,一个直径数十丈的巨大螺壳嵌在冰层里,螺壳上刻满了轮回咒,咒文在幽蓝的火光下流转,发出低沉的嗡鸣。螺壳周围,数百根冰柱林立,每根冰柱里都冻着一个韩庄人的尸体,他们的表情狰狞,双手都向前伸出,仿佛在临死前拼命挣扎。
螺壳顶端,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影背对着他们,正用手轻轻抚摸着螺壳。他的身形佝偻,斗篷下露出的皮肤呈现出不正常的青黑色,手指细长,指甲弯曲如鸟爪,指尖还残留着墨绿色的黏液。
“你们终于来了。”斗篷人缓缓转过身,脸上果然没有五官,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不断蠕动的螺壳,螺壳上的孔洞中伸出细小的触须,“我等这一天……等了一百年了……”
他的声音像是无数人在同时说话,时而苍老,时而稚嫩,时而尖锐,时而低沉,听得人头晕目眩。随着他的话音,冰窟里的冰柱突然开始融化,冻在里面的韩庄人尸体缓缓睁开眼睛,眼窝中没有眼珠,只有黑色的螺壳在转动,他们的身体挣脱冰柱的束缚,朝着三人一步步走来,动作僵硬却力大无穷。
“韩庄的血脉……果然名不虚传。”蛊王的螺壳脸转向韩念,触须兴奋地抖动着,“有了你们两个……加上冰狱下面的……就能凑齐一百个了……”
“冰狱下面到底是什么?”萧悦人刀指向蛊王,三色刀芒在刀身流转,“血月祭司的真身到底是什么怪物?”
蛊王发出刺耳的笑声,螺壳上的孔洞喷出黑色的雾气:“怪物?不……他是……神……是能带给西域永恒黑夜的……血月神……”他猛地抬手,冰窟顶端突然裂开,无数根冰锥朝着三人砸来,“等你们变成螺奴……自然会明白……”
萧悦人刀舞成刀幕,将冰锥尽数挡开。柳园开软剑紫火大盛,冲向那些复活的韩庄尸体,他不敢下死手,只能用火焰逼退他们,却被尸体们围在中间,渐渐落入下风。
韩念举着血月珏残片,光芒逼得靠近的尸体不敢上前,但他毕竟只是个孩子,面对这么多熟悉又陌生的族人,早已吓得浑身发抖,只能死死跟在萧悦身后。
萧悦深吸一口气,知道不能再拖延下去。他将韩念护在身后,人刀直指蛊王:“你的对手是我!”
“很好。”蛊王的身影突然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在萧悦身后,螺壳猛地张开,喷出一股黑色的雾气。萧悦反应极快,人刀反手劈出,刀芒与雾气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雾气中隐约传来无数冤魂的惨叫。
“尝尝这个。”蛊王的声音带着戏谑,螺壳突然旋转起来,冰窟里的所有尸体都停下动作,朝着螺壳的方向跪下,他们的血液顺着地面的沟壑流淌,汇入螺壳底部的凹槽,将整个冰窟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祭坛。
“以韩庄百脉为引,唤血月神苏醒!”蛊王的声音变得高亢,螺壳上的轮回咒突然亮起,与冰窟顶端的裂缝产生共鸣,裂缝中传来沉重的呼吸声,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即将破冰而出。
韩念手中的血月珏残片突然剧烈颤抖,与萧悦的血月珏同时飞起,在空中合二为一,组成完整的血月珏。玉珏悬浮在冰窟中央,阴阳鱼图案逆向旋转,发出耀眼的光芒,将螺壳的光芒压制下去。
“不!”蛊王发出愤怒的嘶吼,螺壳猛地冲向血月珏,却被玉珏的光芒弹飞,撞在冰柱上,螺壳上的咒文裂开数道缝隙。
就在此时,血月珏突然射出一道光柱,照亮了冰窟底部的冰层。冰层下,一个巨大的身影蜷缩着,那是个上半身为人、下半身为蛇的怪物,周身覆盖着暗红色的鳞片,额头上嵌着一块巨大的血月珏,双眼紧闭,似乎还在沉睡。
“那就是……血月祭司的真身……”韩念的声音带着恐惧,“蛊王要用我们的血……唤醒他……”
萧悦终于明白,血月祭司根本不是人类,而是西域古国崇拜的蛇神。韩庄的人,恐怕就是蛇神与人的后裔,所以他们的血才能滋养血月珏,才能成为唤醒蛇神的祭品。
“受死吧!”蛊王见计划受阻,索性不再保留,螺壳突然炸裂,无数只小螺从壳中飞出,朝着萧悦扑来。他的真身暴露出来——那是个被无数螺壳碎片包裹的骷髅,脊椎骨上缠着铁链,铁链连接着冰窟顶端的裂缝,显然他早已与冰狱融为一体。
萧悦人刀高举,将镇魔诀运转到极致,三色刀芒与血月珏的光芒交织在一起,形成一把巨大的光刀,朝着蛊王与冰下的蛇神同时斩去。
“逆血焚天——!”
这一刀,凝聚了他所有的力量,凝聚了韩千绝的残魂,凝聚了韩庄所有冤魂的怨念。光刀落下的瞬间,整个昆仑冰狱都在颤抖,蛊王的骷髅被劈成两半,冰下的蛇神发出痛苦的嘶吼,额头上的血月珏裂开一道缝隙。
冰窟开始坍塌,无数冰块从顶端落下。萧悦抓住韩念,又拉起被尸体围困的柳园开,朝着冰门的方向冲去。血月珏在他身后发出最后的光芒,将冰下的蛇神重新封印,同时也将所有的螺奴尸体冻结。
冲出冰门的刹那,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巨响,整个黑色冰山都在崩塌,昆仑山脉的雪峰也随之震动,引发了巨大的雪崩。三人被气浪掀飞,滚落在雪地里,等他们挣扎着爬起来时,冰山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片被冰雪覆盖的平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血月珏静静地躺在萧悦手中,阴阳鱼图案恢复了正常的旋转,玉珏里的韩千绝残魂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然后彻底沉寂下去,化作一道淡淡的纹路,永远留在了玉珏上。
韩念握着半块残片,看着崩塌的方向,突然放声大哭。那是压抑了太久的泪水,有恐惧,有悲伤,也有解脱。
柳园开靠在萧悦身上,后背的伤口虽然还在痛,但脸上却露出了笑容:“结束了……吗?”
萧悦抬头望向东方,天际已经泛起鱼肚白。血月早已消失,朝阳正从雪峰后缓缓升起,金色的光芒洒满大地,将积雪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他握紧手中的血月珏,感受着玉珏传来的平静暖意,点了点头。
“结束了。”
至少,暂时结束了。
西域的风沙还在吹,长安的钟声已经敲响。韩庄的故事落下了帷幕,但江湖的传奇还在继续。萧悦知道,只要血月珏还在,只要人心还有善恶,这样的战斗就永远不会真正结束。
但他不怕。
因为他的身边,有可以托付后背的兄弟,有需要守护的百姓,有值得用生命去扞卫的正义。
朝阳完全升起时,三人相互搀扶着,朝着东方走去。他们的脚印留在雪地上,很快就会被新的落雪覆盖,但他们走过的路,他们守护的道,将会永远留在这片江湖上,成为新的传说。
侠影未逝,江湖路长。
昆仑雪顶的风带着彻骨的寒意,却吹不散三人眉宇间的疲惫与释然。萧悦将血月珏小心收入怀中,玉珏触手温润,再无往日的灼烫或冰寒,仿佛韩千绝的残魂与那些沉重的过往,都已随着冰山崩塌归于沉寂。
韩念攥着那半块残片,小脸上泪痕未干,却再无之前的怯懦。他望着冰山消失的方向,忽然开口:“韩庄的祠堂里,藏着一本族谱。”声音虽轻,却异常清晰,“蛊王说,那上面记着韩家与蛇神的渊源,还有……破解血月诅咒的法子。”
柳园开正用雪块敷着后背的伤口,闻言动作一顿:“诅咒?韩庄的人还被什么缠着?”
“我们的血能滋养血月珏,也能被它反噬。”韩念掀起衣袖,小臂内侧有串淡红色的印记,像是微型的血月,“月圆之夜会发烫,若是靠近蛇神相关的东西,就会被引诱着……堕入魔道。”他低头看着印记,“韩千绝叔叔……就是这样吧?”
萧悦的心猛地一沉。他想起韩千绝眉心那道时明时暗的咒印,想起金面女子说他是“棋子”时的笃定,原来那不仅是蛊王的操控,更是血脉中难以挣脱的枷锁。
“族谱在哪?”萧悦问道。
“在……江南,韩庄旧址的地下密室。”韩念的声音低了些,“那场大火后,只有祠堂的地基没被烧毁。我偷偷回去过一次,看到密室的石门还关着。”
柳园开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那就去江南。总不能让这诅咒代代传下去,韩庄的人也该活得干净些。”他软剑轻弹,紫火在指尖跳跃,虽仍微弱,却带着蓬勃的生机,“正好顺路回长安,让清瑶看看我的新伤,保准她又要念叨我不爱惜自己。”
萧悦望着东方渐亮的天色,长安的方向隐在层云之后。他仿佛能听到苏清瑶的箫音,看到叶寒凝结的冰棱,感受到秦无殇断木的震颤——那些留在长安的人,此刻或许正望着西域方向,等一句平安。
“先回长安。”萧悦做出决定,弯腰将韩念背到背上,“昆仑距江南万里,总得让大家知道这边的事,也让这孩子……见见真正的人间烟火。”
韩念在他背上轻轻点头,小脑袋靠在萧悦的肩头,血月珏残片贴着两人的衣服,传来淡淡的暖意。
归程比来时从容许多。他们绕开了曾经的战场,沿着昆仑山脚的牧民小道缓缓而行。韩念记性极好,总能在岔路口指出最稳妥的路径,偶尔还会哼起韩庄的童谣,调子简单明快,冲淡了一路的沉闷。
行至河西走廊时,遇上一队押送粮草的唐军。为首的校尉看到萧悦腰间的人刀,突然翻身下马,跪地便拜:“可是破了黑沙镇、守了长安城的萧大侠?”
原来长安一战的事迹早已传开,百姓们将萧悦几人奉为救世的侠士,甚至有说书人将他们的故事编成了话本,在茶馆里日夜传唱。萧悦扶起校尉,问及长安近况,得知叶寒正以星辰之力净化被血月污染的土地,苏清瑶的箫音安抚了无数受惊的百姓,秦无殇虽功力大损,却凭断木残音重整了禁军秩序,长安城已渐渐恢复往日的繁华。
“只是……”校尉迟疑着开口,“叶少侠说,长安城地下似乎有异动,夜里总能听到地脉传来的嗡鸣,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土里钻动。”
萧悦心中一动,想起昆仑冰狱下的蛇神真身,以及那些被蛊王操控的噬魂蚁、螺奴——难道还有漏网的邪祟,正沿着地脉向中原蔓延?
三人加快了脚步,月余后终于抵达长安城外。远远望去,朱雀大街上车水马龙,城墙上巡逻的禁军精神抖擞,城门处百姓往来如常,若非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血腥气,几乎看不出这里曾经历过一场浩劫。
“萧大哥!”苏清瑶的声音从城门处传来,她正带着几个医女给守城士兵换药,看到萧悦三人,眼睛瞬间亮了,银箫在手中转了个圈,快步迎上来,“可算回来了!叶大哥还说你们要是再不到,就要亲自去西域寻了。”
她看到萧悦背上的韩念,又看到柳园开苍白的脸色和背后隐约的血迹,眉头立刻皱起:“怎么伤得这么重?快随我回医馆!”
秦无殇拄着新做的木杖从城门内走出,鬓角的白发更添了几分沧桑,眼神却依旧清亮。他看到韩念时微微一怔,目光落在孩子眉心的月牙咒印上,轻轻“咦”了一声:“这孩子……是韩庄的人?”
叶寒也闻声赶来,冰魄剑已修复大半,剑身上的星屑流转不息。他握住韩念的手,指尖刚触到那半块血月珏残片,剑身突然发出清越的嗡鸣,与残片产生共鸣:“他体内有星辰之力的影子,和冰魄剑同源。”
众人回到苏清瑶的医馆,分宾主坐下。韩念将昆仑冰狱的见闻、蛇神的真身、韩庄的诅咒一五一十说出,听得众人脸色凝重。
“这么说,蛇神虽被封印,诅咒却还在?”叶寒轻抚冰魄剑,“难怪我总觉得长安城地脉不稳,恐怕是诅咒的力量在暗中涌动。”
秦无殇敲击着木杖,发出沉稳的节奏:“韩庄族谱或许是关键。江南距此不远,我与你们同去。”他顿了顿,看向柳园开,“你的伤需要静养,不如留在长安,与清瑶、叶少侠一同探查地脉异动。”
柳园开虽想同去,却也知道自己伤势拖不得,只能点头应下,软剑在桌上轻轻一拍:“你们找到族谱可得给我留一份,韩庄的事,我柳园开管定了!”
三日后,萧悦、秦无殇带着韩念踏上前往江南的路。与去时的紧张不同,回程的路多了几分从容。秦无殇精通音律,一路上传授韩念辨音识位的本事;萧悦则教他基础的吐纳心法,让他能更好地掌控血月珏残片的力量。
行至韩庄旧址时,已是暮春。曾经的亭台楼阁早已化作焦土,只有祠堂的地基还隐约可见,被半人高的野草覆盖。夕阳下,断壁残垣的影子被拉得很长,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当年大火的焦糊味。
“就在下面。”韩念指着祠堂中央的一块青石板,石板上刻着与血月珏相同的阴阳鱼图案,“我记得……转动石板就能打开密室。”
萧悦运起内力,将青石板缓缓移开,下面露出一道通往地下的石阶,石阶两侧的墙壁上嵌着长明灯,灯油不知为何竟还未干涸,被气流一吹,幽幽地燃了起来。
密室不大,中央摆着一个落满灰尘的香案,香案上供奉着一块更大的血月珏碎片,碎片前摊着一本泛黄的族谱。族谱旁,还放着一支断裂的骨笛,笛身上的缺口与韩千绝那支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