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主！”
欧阳拂早就知道白瑶回宫的消息，可最近因为坐月子导致事务堆积，他忙得都没时间进宫，今日听闻白瑶宣召，他把手头事情一丢，赶紧就来了。
白瑶抬头，周身威仪恍若天成，“急什么，慢点走。”
欧阳拂盼着她回来已久，好不容易等到人，他可不会慢慢的走。
他欣喜的朝白瑶走来，顺势坐在她怀中，眼神哀怨，“妻主，你可算回来了。”
再不回来，舟儿都会走路了。
白瑶轻笑，轻抚他秀发，声音平和，“说得就跟朕不回来似的。”
“那奴便去寻妻主。”欧阳拂眉眼如画，如今更是越发清丽动人，宛若天宫仙男。
“好啦，朕有事跟你说。”白瑶在他嘴角吻了吻，笑容清浅，魅力十足。
“妻主说罢，奴听着呢。”欧阳拂搂着她不松手，古灵精怪的一笑，倒是跟欧阳绫的模样如出一辙。
“朕欲攻打南大陆，想派你做先行官，借着经商的名义，去往南大陆。”白瑶把玩着他细长的手，甚至没来得及看孩子，便先说正事。
欧阳拂点点头，眼眸含情，欲语还休，“原是此事，奴还以为妻主想奴得紧，迫不及待便来了。
既是妻主吩咐，奴自当前往。”
他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呢。
白瑶摇头，轻抚他腰肢，声音平静，“不急，今年先做准备，等来年开春后再说。
我只是先告知你一声，让你做好准备。”
届时虽是以商队的名义，但实际会有其他水师和影卫共同前往，说不得她也会跟着同去。
今年还要攻打天玄和代国，不宜分心，反正她还有时间，可以慢慢来。
欧阳拂笑眯眯的点头，勾起一缕青丝，一颦一笑皆是风情，“奴自然不会耽误妻主大事。”
好了，事情说完了，看看孩子去。
白瑶起身，接过奶公手里的孩子。
小十八已经三个月大，不甚可爱，玉雪玲珑，继承了母父的所有优点，一看便知长大后是个绝色美男。
“我给舟儿和你都带了礼物，一会儿出宫记得带上。”
白瑶逗弄着孩子，脸上笑容宽厚。
欧阳拂走过来，靠在白瑶肩上，眼中柔情似水，“多谢妻主挂念。”
“怎不见祁儿？”
“读书呢。”欧阳拂勾唇，伸手抚摸着孩子雪白的小脸蛋，“奴进宫急，就没带他，过两日再带来见妻主。”
小十四不住在宫中，又到了读书的年纪，白羽便将他安置在都城最好的学院中去学习。
本来他是想让孩子上私塾的，但白羽说，身为男儿也应见多识广，多与同窗交流学习，他便同意了。
白瑶抱着孩子，轻应一声，“好。”
“妻主今年应当不会再出远门了吧？”欧阳拂眉眼恬淡，声音娇媚，柔弱无骨的挂在白瑶身上。
“不一定。”白瑶侧目，低头吻向他侧脸，勾起他的长发把玩着，“待天玄和代国彻底拿下，应当就差不多了。”
妻主可真是雌心壮志啊。
欧阳拂对她的敬仰之情，如高山流水，眉眼笑容都深邃了。
这时，一个近侍急匆匆的走进来，躬身回禀。
“陛下，椒房殿来人，说皇主珺情况不大好，怕是.....不行了。”
啊？欧阳拂一惊，秀眉轻扬，颇有些不可置信的模样。
皇主珺先前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会突然不行了？
白瑶眼眸半眯，收回视线，将孩子递给欧阳拂，“你带着孩子先回去，朕去瞧瞧。”
她还没有攻打天玄呢，景岱就不行了？
欧阳拂明事理，赶紧点头，“奴知道了。”
白瑶大步向外走去。
椒房殿，气氛凝结，宫人端着汤药和热水进进出出，面露惶恐。
“华神医来了吗？”白瑶踏入宫门便开口询问。
“回陛下，来了，已经在里面。”前来通知的宫人忙不迭的开口。
皇主珺不行的话，正是华神医说的。
今日华神医来给皇主珺看诊，皇主珺突然吐了血，然后就不行了。
寝宫内窗户紧闭，灯火夺目，华珍珍正在给面如金纸的景岱续命，听见脚步声后，她回头一看，眼神凝重的对她摇摇头。
不行了，皇主珺脉象紊乱，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已经呈现油尽灯枯之象。
说不得，今日都撑不过去。
白瑶拧眉，走到床边，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景岱。
“今日可发生了什么？”她又转头回去询问宫里的掌事公公。
掌事公公赶紧跪下来，神色惊慌道，“禀陛下，皇主珺接到了一封来自天玄的信，其后就这样了。”
“信呢？”白瑶不解。
给景岱的信，都是影卫先行查看过才送进来的，如果有什么不好的内容，他应该不会看见才对。
“信...在皇主珺枕头下面。”掌事公公声音惊颤的说道。
白瑶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景岱，伸手去搜查，果然在他枕头下面找到了一封染血的信。
打开信，白瑶看着信上所言内容，也只是一些稀松平常的家事问候话语，并无异常。
忽然，她察觉自己指尖有些发麻。
凝神一瞧，她的手指竟开始发黑，就像中毒了一般。
不，不是像，她就是中毒了。
一抹鲜血从白瑶嘴角渗出，她赶紧丢下信纸，从袖子里掏出一颗解毒丸服下。
“陛下！”高雯和华珍珍同时惊呼。
“陛下！”华珍珍看了一眼地上的书信，慌张站起来，看向白瑶，给她诊脉。
“朕没事。”白瑶拭去嘴角的鲜血，脸上阴云密布，声音冷肃，“你看看信上染了什么毒？”
好得很，都开始用上下毒这一套了。
最好别让她知道是谁。
高雯吓得半死，扶着白瑶坐下，“来人，把椒房殿所有宫人全部抓起来。”
这....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寝宫内所有人惊恐万分，掌事公公连忙跪下来认错，面色恐惧，“陛下恕罪，小的不知道信上有毒啊。
冤枉！”
禁军冲进来，快速将所有宫人控制住。
华珍珍用镊子夹起那一张薄薄的书信，先是看了看，又闻了一下，然后打开药箱子调配了一些药水，再将这张纸撕下一截放进去。
白瑶缓了口气，身体中便没什么异常。
不过这纸上的毒性可真够强的，她只是摸了两下就这样。
还好她有解毒丸在手，不然这会儿就是一具尸体了。
过了片刻，华珍珍盯着发绿的药水，倒吸口凉气，“回陛下，此乃天玄皇室秘药，蚩烎。
此药无色无味，本身是无毒的，可一旦沾染上人的鲜血，就会变成无孔不入的剧毒。
一点点便足以致命。”
怪不得皇主珺今日突然病重，说不得就是因为沾染了此毒的缘故。
不过皇主珺应该没沾染太多，否则也活不到现在。
这毒入体，一时半会儿也察觉不出什么异样，只有在将死前，极度痛苦之时才能体现出来。
皇室秘药？
这信是景瑟送来的，按景瑟的性子，应该不会行下毒之举。
可人心难测，从前的景瑟光明磊落，不代表如今的景瑟还是这样。
可景岱是她的亲弟弟，她也忍心下毒？
白瑶扭头，看着床上气息奄奄的景岱，“皇主珺情况如何？”
华珍珍摇头，声音无奈道，“陛下，皇主珺气血两亏，心脉淤堵，加上又中了毒，怕是熬不过今夜了。”
今夜....
罢了，这是他的命。
“他什么时候能醒来？”白瑶手指敲击着桌子，脸色趋于平常。
“陛下若想让皇主珺醒来，属下施针即可。”华珍珍拱手，看出白瑶的想法后，顺从道。
“去吧。”
傍晚时分，朝霞漫天。
景岱睁开沉重的眼帘，手指动了动。
夕阳余晖透过打开的窗户照耀进寝宫，白瑶坐在榻上，面无表情的翻阅着他宫里的书信。
“陛下....”
“咳咳....”景岱嘶哑的声音响起，空荡荡的宫殿中再无第二人，他用尽力气坐起来，额角遍布薄汗。
“你醒了！！”白瑶走过来，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景岱记得自己吐血昏迷一事，他惭愧一笑，有些自责，“让陛下....担....心了。”
他的声音，还有为什么他感觉好累。
胸口就跟压着一块大石一般，让他喘不过气来。
抬起手，手上还有两根金色的细针....
一种不好的感觉弥漫在他心尖，见白瑶不说话，他眼眸轻垂，有些释然，“奴....是不是不行了....”
白瑶静静的看着他。
“丞儿在门口，一会儿让他进来陪陪你。”
“咳咳....”景岱轻咳，喉咙里涌上一股铁锈味，他掩住嘴角，似笑非笑，“好。”
丞儿....
“陛下会善待丞儿的，对吧？”
“丞儿也是朕的孩子。”白瑶颔首，目光清冷。
丞儿又无错，她怎么会牵扯到孩子身上去。
景岱思绪飘忽，放心的点点头，“就...让丞儿....待在皇贵珺身边吧....”
他相信白羽。
如果当初他不强行生下丞儿，说不得还能多活几年。
可他并不后悔。
丞儿那般乖巧，只可惜不能看着他长大了。
“奴想求陛下一件事...咳咳....陛下....”
景岱眼中水雾朦胧，恳求的看向白瑶，声音虚弱。
白瑶接过他的话，神色淡然，“你想让朕放过天玄。”
都到这个时候了，他还惦记着天玄呢。
景岱艰难微笑，嘴角隐隐有血渍渗出，他忙咽了下去，“看在奴.....马上就要不行的份上.....望陛下应允....”
他不中用，保护不了自己的父国，事已至此，只求她能高抬贵手，放天玄一马。
白瑶扬眉，眼眸望向他，看着他一点点变得灰白的面容，“你是不是觉得朕很好骗？”
“...什么...”景岱有些疑惑。
白瑶扬了扬手里的书信，面色冷漠，“你这一年来，和景瑟频繁通信。
这些信，看起来虽然只是家书，可里面却隐藏了你们天玄的一种特殊传话方式。
朕虽不清楚具体内容，但也能猜到，是你让景瑟给你毒药，然后用在朕身上....”
她大手一挥，纷纷扬扬的信件就像雪花一般飘落。
景岱瞳孔一惊，略有些茫然，“咳咳....不是....陛下何出此言....”
白瑶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他，“朕在天玄时，跟你姐姐来往密切，偶然听他提起说这事。
只是后来，朕忘了。
身为皇室中人，你应该也会这种手段。”
失忆丹虽能消除一个人的记忆，但改变不了一个人的心性。
景岱从前的性子如何，她一清二楚。
尽管景岱失忆，可他仍旧心系天玄，为了天玄可以以身为饵，利用自己的身体下药。
杀了她，天玄的危机就能迎刃而解。
而且她有孩子，也不愁翰云后继无人。
他应该谋划了很久，等到梁国被彻底拿下后，便再也坐不住了。
景岱无疑很聪明，只是棋差一招，不知她的底牌。
若放在旁人身上，倒是也成功了。
“咳咳咳....”景岱剧烈咳嗽起来。
“不....奴没有....”
“陛下说什么呢...奴怎么....可能给您下毒....”
“看到朕没死，你应该很失望才对。”白瑶盯着他毫无血色的脸庞，微微勾唇。
不过说起来，也不过是互相欺骗而已。
她利用景岱，景岱杀她.....
“.....”
身为天玄的王公，保护天玄义不容辞。
景岱捂着胸口，丝丝殷红血迹从嘴角渗出，他痛苦的望着白瑶，“你...你将我囚困于此...
我就跟折断了翅膀一样....
我姐姐说她疼爱我最甚....
怎么可能会送我来联姻....我想，我们之间一定是发生过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你欺骗了我.....”
尤其是他记不起从前的任何记忆，太荒诞了。
他曾试图去寻求真相，可人微言轻，宫中又都是白瑶的人，他培养不了心腹。
如果她曾经欺骗过自己，那他报复回去也无可厚非。
“你说的对。”白瑶没有掩饰，唇角弧度微不可察的上扬，声音低沉，“遇见我，是你的宿命。”
命中注定他有一劫。
景岱感觉腹中一阵绞痛，他忍了又忍，眼神复杂的盯着白瑶。
“我...就知道....”
他们之间从来就不是联姻的关系，可他想不起从前发生了什么，这令他十分绝望。
她一直都是在利用自己....
事已至此，景岱眼中满是恨意，恨自己没能杀掉她。
如此一来，她就会将她所做的一切加诸在天玄头上。
“...我死后...送我回天玄....”
他不要待在翰云，不要看着她。
白瑶负手而立，转头看向窗外，凉薄的声音传来，“很快就没有天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