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皇帝登基的第五年,再用不了三年,大梁将会处处烽烟,内有反叛,外有强敌,边关失守,朝廷南移。
绯晚前世出宫流落到边疆,生活刚稳定一点,便遭遇了外敌入侵。
她被卷入战争,生死历练中,渐渐成长为一名出色的兵卒。
守城御敌的将士们慷慨悲歌,抵不过朝廷腐朽。上头胡乱指挥,耽误战机,粮草不济,没有援兵,那么多热血儿郎,最后都掩尸于沙场。
绯晚死的时候,没看到外敌被打退,也没等到天下重新安定。
但她听说过一个人的传奇。
赵怀生。
一介布衣,文士出身,因逢冤案而落草为寇,啸聚山林,劫富济贫。
在大梁被外敌入侵,皇亲国戚纷纷南逃,官兵大范围溃败时,他拉起一支民间队伍。短短半年时间,从几千人扩大到十几万人,辗转游走于东部和北部各个州县,几次粉碎敌军大规模南下的企图。
为江南朝廷的建立争取了时间。
绯晚死前一个月,听说赵怀生被江南新朝廷遥遥册封为翼国公。
虽然是个空头的爵位,朝廷实际上给不了他钱粮,但总算能让他名正言顺招兵买马,抵抗外敌。
而当时的朝廷,皇帝已死于南迁路上,绯晚生下的龙凤胎也失落于民间不知所踪。皇族旁系子弟被外敌杀了一大批,剩下的要么不敢冒头,要么血脉太远。
国君已殁,新君没有人选。
于是明贵嫔所生的大公主,作为皇帝遗下的亲生血脉,长女,虽然年幼,但仍被老臣们推出来,拥立为摄政长公主,成为新朝廷名义上的核心。
摄政长公主发懿旨号令皇族子弟立战功,约定最后谁的功劳最大,谁就是下一任君王。
可惜绯晚那时死得早,不知道最后是谁登基。
她只知道赵怀生和两位老将军各自盘踞一方,拉起大梁江山屏障。
朝廷中的党政攻讦依旧存在,赵怀生被封为国公没多久,他和明贵嫔的旧事就被抖落出来。
有人质疑大公主能摄政是赵怀生和明贵嫔里应外合的阴谋,流言传得沸沸扬扬,甚至传到了遥远的北方边关。
事实具体如何,以绯晚当时的身份,可就无法知晓了。
前世往事如烟云散去。
绯晚如今,已经不是在虞听锦压制之下的卑微宫婢,而是身居高位的宫妃。
宫廷渐渐在她谋划掌控之下,明贵嫔和大公主还是怯弱的一对母女,需要她帮助。
远在斛州狱中的赵怀生,比前世入狱时更加激烈。
因为京城出现了鞑子入侵之事——这在绯晚前世,是两年后才发生的。
赵怀生在狱中写的抨击文章,直指皇帝本人。
一旦引起朝廷关注,他必死无疑。
也许没有机会出狱落草。
那么日后若有战乱,大梁就少了一位能影响大局的勇士。
“贵妃娘娘……赵先生只是嫔妾的同乡,他若有罪,朝廷依法惩处,没有嫔妾置喙的道理。后妃不能干政,娘娘恕嫔妾不能听您的吩咐。今日您对大公主的照顾,嫔妾铭感五内,日后一定报答!”
面对绯晚的劝说,明贵嫔最终坚定地摇了摇头。
深深福身行礼。
绯晚轻轻叹口气:“既如此,本宫不勉强明姐姐。”
她将腰间坠的玉环取下,送给大公主玩。明贵嫔拒绝,绯晚便垫着帕子将玉环放在桌上。
“小小的见面礼而已。稍后,我再让人给你们送些好东西。买卖不成仁义在,明姐姐不会因为一个赵先生,就跟我生分了吧?”
绯晚笑着告辞。
明贵嫔将她送出宫门外好远。
回屋后见到桌上的玉环,发了会呆。
脸色一度十分挣扎。
……
绯晚私下吩咐手下,让盯着明贵嫔的动静。若有和外头联系的迹象,一定来报。
明贵嫔的拒绝早在她意料之中。
她今日劝说,也不是为了让明贵嫔即刻劝赵怀生别跟官府硬刚。
只是让明贵嫔想起这个人罢了。
绯晚此前让手下仔细调查过明贵嫔,确定她和赵怀生没有联系。
那么,若明贵嫔因为她的告知,有了联系赵怀生的念头和行动……
赵怀生这个人,绯晚就有把握通过明贵嫔,和他建立联系!
天下风云将起,宫廷朝堂和民间,绯晚都会处处布局,不放过任何扭转乾坤的机会!
“娘娘,观澜院住着的何采女打发夏荷来问,娘娘今日见了大公主,觉得大公主如何,该送什么生辰礼给她比较好?何采女说自己准备了一对玉镯子、一只金项圈、还有一件很漂亮的绣屏,不知道该送什么好,想让您给个主意。”
回到春熙宫,留守的侍女前来禀报。
这时候已经快到晌午,晏后带着几个高位宫妃去明贵嫔那里、并且责打了宫人的事,也传遍了,何霜影听说并不奇怪。
绯晚道:“去告诉她,我还没想好送什么,让她自己决定吧。”
宫人前去传话。
绯晚换衣休息,准备用午膳。
何霜影来了。
“昭贵妃娘娘,嫔妾以前种种无礼,都是误会了您。嫔妾在宫正司,只有您肯关照,还给嫔妾送东西,不像宫中其他人只会欺负嫔妾。嫔妾面皮薄,不好意思向您请罪道谢,羞愧得很,就接受您安排嫔妾住观澜院的好意,算是向您投诚。娘娘,以后嫔妾住在您宫中,一定好好敬重您、服侍您。”
她郑重向绯晚行礼,露出谦卑的微笑。
伸手不打笑脸人。
绯晚知道她不是省油的灯,但还是温柔地说不必客气,知错就改就好云云,又赐座,让她喝茶。
何霜影很快将话题引到大公主的生辰礼上。
“听说皇后娘娘要操办宴席,嫔妾一来,愿意示好大公主,让陛下明白我的贤惠,二来,和娘娘说句实话——
嫔妾册为宫嫔之后,这是第一回在公开场合出席,想送个拿得出手的礼物,让人高看一眼。还请娘娘赐教,帮臣妾一把,告诉嫔妾送什么礼物比较合适。”
绯晚听了,淡淡一笑。
“提起此事,本宫也还没定准。不如你一起帮本宫参详参详,该送什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