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变深了
往日的伦蒂尼姆不会因为夜的来到而熄灭火光,贵族和平民往往会向这片夜空证明来自维多利亚的荣光,用他们的灯光照耀驱逐这一片黑暗
而现在,只有萨卡兹盘踞的几个主要场所和贵族的别墅还亮着灯光,在或紧张或轻松的等待里切割兽肉喝下红酒举办宴会
即使到如今,宴会依旧在继续,有着公爵撑腰的贵族根本不屑于参加宴会,而弱小的贵族必须用宴会来支持他们早就维持不住的体面,他们注重体面,不惜依靠谄媚来维持,这座城市需要体面,这些贵族这么不约而同地想到
如同维多利亚“需要”他们一样,伦蒂尼姆“需要”他们的体面
特别“需要”
“哈——无聊。”萨卡兹佣兵打了一个哈欠,在旁边照明灯的光中无聊地摆弄着军事委员会刚发下来,刚刚从军工厂里制造出的武器。对他来说,维多利亚先进新颖的武器够他新鲜好一阵子了,“没什么事情要做……”
佣兵忽然想起自己在哥伦比亚的日子,那时候他帮一些企业运一些货,杀的人不多,至少没那些真正的佣兵多
对,真正的佣兵。佣兵想起自己的同伴对那些来自卡兹戴尔和疤痕商场的萨卡兹佣兵的评价,那些刀尖舔血的家伙,杀人毫不犹豫。和他们完全不一样
“一个人也没有……”佣兵看着寂静的街道,经过早上那么一查,建筑里一个灯都没有了。他有些无聊,只能用维多利亚语哼起歌来,“美妙的夜晚~是这么唱的吗?”
他回忆着之前听到的那个黑色盘子里放的音乐,好像是什么流行乐
“每秒的夜晚!”他抬高声音,用走调的嗓子又唱了一遍,却又被自己糟糕的声音尬的咳嗽,“咳咳……”
佣兵又看看无人的街道,在几次犹豫后继续小心的唱:“美妙的夜晚~美好的搅拌机——不对不对。”
他又试了几个音节,但始终找不到那种感觉。在和那些萨卡兹佣兵待久后,佣兵自己都有些不会说维多利亚语了。相比于萨卡兹语,维多利亚语他更熟悉,他从小就是在哥伦比亚长大的
“怎么唱的来着?”将手里的弩放在旁边,佣兵努力回忆自己记忆里的歌声,尝试用自己粗哑的嗓子唱出甜美女性才能唱出的歌声,“美好~美好~”
美好——
这个单词在维多利亚的某一条寂静街道里回荡,荡来荡去
“咳咳,我在看守这里。”佣兵忽然意识到那些躲在自己家里的人也会听到,于是便这样有些自欺欺人的方式说道,“我会检查每一个过来的人……美好~的夜晚~”
正小声唱着,佣兵看到街的尽头忽然出现两个人,一黑一白,他看不清他们的样子。佣兵拿起放在旁边的武器,抓着它,有些紧张地等着两个人慢悠悠地走过来:“你们是做什么的!”
佣兵看到那两个人靠近自己所看守的哨口,是两位美丽的女性,一位用黑羽遮着自己的一只眼,一位有着令他难以忘记的眼眸,一位埃拉菲亚,一位黎博利,穿着样式不同的黑裙和白裙,只是埃拉菲亚被蓝色的纱巾遮住面容,让佣兵只能模糊地看清那抹美好的湛蓝,她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唔,这位佣兵先生,麻烦你放我们通行。”黑色的女性说道,从裙边的口袋里拿出一封邀请函,交给佣兵过目,“我和我的仆从受邀参加一场宴会,或许你听说过。”
佣兵没有听说过,他接过邀请函,看过上面的字,他不识字
“咳咳……是哪位贵族的宴会?”佣兵咳嗽两声,掩盖自己不识字的事实,假装盘问道
“有坎伯兰女士出席的宴会。”炎姬很平淡地回答道,她身后的叶琳娜则“看着”附近,免得出现什么状况,“你知道的,佣兵先生,因为一些事情这里被封锁了。”
“被封锁了你还要出去?”佣兵抬高声音质问道,“老大特意嘱咐过,这里一个人都不能放走!”
“请你通融一下。我们在这座城市生活的都很不容易。”炎姬挡在叶琳娜的身前,阻止叶琳娜准备电晕对方的打算,“我这里有一些酒,你要喝吗?”
说罢,炎姬转身,从叶琳娜的手中拿过酒坛,打开酒让佣兵闻闻令人迷醉的酒香:“这是我的家乡的酒,也是伦蒂尼姆唯一一坛,佣兵先生,我听说……”
“我不喝酒。”佣兵干脆地拒绝道,炎姬珍藏的酒酿没有诱惑到他,“我也不抽烟。”
“是吗……”炎姬眼睛黯淡下来,抱着酒坛,看上去有些落寞,“它居然这么……没用吗?叶琳娜小姐……”
炎姬把身体让开,让佣兵看清藏在她身后的静谧色彩
“……好吧,我可以放你们去。”佣兵同那模糊后的美眸对视了一瞬,忽然妥协,“我有一个要求。”
“请说。”这一次是叶琳娜回答佣兵,她的声音很轻
“……”佣兵先是把挡着路的路障挪开一些,然后指指叶琳娜,“你的眼睛很漂亮,能给我看看吗?”
“啊……”刻意用面纱遮挡自己的叶琳娜一愣,在出发前自己就考虑过自己的面容会被血魔大君通缉,虽然雷球没有汇报给自己任何有关的情况,但叶琳娜还是决定遮住自己的眼睛,她没有想到这朦胧的遮挡反而起到衬托的效果,让佣兵更想看看近在咫尺的梦幻是什么样子的,“当然,没有问题。”
叶琳娜抬手,捏起面纱的一角,将它轻轻拉开
像是一块布绸从一块宝石上抽离,当黑夜褪去她神秘的面纱,将星辰璀璨与时间糅杂的光投向这片大地,甜美的辉光便会如同恩赐抚摸每一个抬头仰望者的心灵。像是少女轻柔的吐息,又像是那一瞬灵感的迸发,又或者是危机过去后放松的狂欢
那光芒是这么的绚烂,赛大日温柔,同月色美丽
无论何人都会惊叹,无论何人都会赞美
没有人会后悔
粗俗者心生贪念,清澈者远离观望
缺失者渴望占有,享受者珍惜眷恋
相识者抚摸赞美,陌生者由衷赞叹
歌唱者放肆曲谱,劳作者抬器耕耘
佣兵也不例外,在看到那低垂的眼眸自面纱的一角露出,又抬眼看自己的那一瞬间,他就不再后悔和犹豫
“先生?”叶琳娜察觉眼前的佣兵忽然愣住,轻声呼喊道,“可以放我们离开了吗?”
“……可以。”佣兵眼睁睁地看着那对眼眸再次藏进朦胧面纱当中,有些回味,遵守承诺让开自己的身体,“再见……呃,那什么,希望我还可以再见到你……你的眼睛让我想起了我妈妈。”
“我的荣幸。”叶琳娜提起裙子,欠身向萨卡兹佣兵微微行礼,“再见,佣兵先生。”
萨卡兹佣兵呆在原地,看着她逐渐消失在夜色的朦胧遮挡中。他站了很久
“很漂亮,不是吗?”一个声音道出萨卡兹佣兵的心里话,“想要挖出她的眼睛,塞进自己的口袋里吗,佣兵?”
“不要,那太残忍了!我寻思就这么看着就挺好的……嗯?”佣兵忽然意识到旁边还有一个人,抬弩指向对方,“你是……大君?”
“是我。”血魔大君杜卡雷低着眼看着佣兵,“你放了她们离开,我记得我给你们的命令是封锁这里,不要让任何一个人出去。”
“是军事委员会的命令,大君阁下。”佣兵收起武器,老实纠正道,“她们是贵族,老大吩咐过,不能对贵族……唔……”
佣兵感受到自己的血液正在翻涌,从胸膛里鼓动自己的心脏
“贵族?那些酒囊饭袋与贵族无缘,佣兵。”杜卡雷眯起眼,他很不高兴,在他漫长的岁月中,从未有过如这几天般不悦,尤其是又看到一个软弱无能,只会哼唱维多利亚的歌曲的所谓佣兵时,“至于你,呵,就让我为曼弗雷德清理一下吧,懦弱无能的人。”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