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女子的乌木镶银马车在周老爷率山庄众人的恭送下离开周家山庄后,周老爷阴沉着脸,令钱满粮:“满粮,速去请大奶奶与大少奶奶来泰元馆厅上议事。景儿,你随我来?”
钱满粮隐感万公公指婚一事不简单,不敢耽误,分别去慈和轩和予希馆请了大奶奶周吴氏与大少奶奶金凤凰上泰元馆。
周家山庄有事,自然需要钱满粮的协助,周老爷留下钱满粮并招呼众人入座后,语气沉重地对金凤凰道:“凤凰,景儿被万公公指婚,被指婚的女子刚才来过山庄。下令三日后要与景儿完婚……”
“夫君已有妻儿,那万公公怎得又胡乱指婚?”金凤凰大惊,恼道。
“是啊,老爷,这万公公想做什么?”周吴氏不解,看周老爷如临大敌般的神态,便知事情的严重性。
“若不出我所料,这万公公定是想控制我周家山庄,让周家山庄为他所用。”周老爷一针见血地剖析此事。
“我怎娶?”周萧景欲言又止,碍于周吴氏在场,无法将话说的更直白。
除了周吴氏不知周萧景身带残疾,其余三人心知肚明,齐刷刷望向满脸嫌恶之色的周萧景,更知周萧景所指何意。
“夫君!”金凤凰忧心地轻唤一声,眼神里满是安抚之色。
“满粮,你有何想法?”周老爷习惯了凡事先征询钱满粮的意见。
钱满粮略作思索,望向周老爷,恭声道:“回老爷,事已至此,不如走一步看一步。这女子奉了万公公令,执意要嫁进周家山庄,那就迎娶来便是。山庄里那九处小楼都还空着,随便她住哪一处……”
周老爷望着钱满粮眼带深意的话,微微颔首,心下已有了数:“满粮说的有道理,速令下人将十澜轩布置好,三日后就请那姑娘住进十澜轩。”
“是,老爷!”钱满粮领令,先告退下去安排人手布置十澜轩。
“淑慧,你先回去歇下,我与景儿夫妇商量一下。”周老爷委婉让周吴氏回避。
“是,老爷!”周吴氏识趣地退出泰元馆。
周老爷起身,招呼周萧景与金凤凰与自己去书房说事。
三日后,万公公指婚的花轿准时停在周家山庄的大门外。周老爷携周吴氏带着周萧景一众到大门外迎接。
那轿内的女子红衣红裙红锦鞋,移步出了轿子,精致妆容的脸上似笑非笑。
“躬迎小姐!”周老爷上前一步,向女子行礼。
“我姓孟,名玉娇。我义父有令,我与贵公子的婚事,简办即可,不拜天地高堂,夫妻互拜便是礼成。”孟玉娇嘴角虽带笑,但眼里却是一副俯视众人的傲慢姿态。
“孟小姐先正厅上坐,周某还有话与孟小姐商量。”周老爷笑面相迎。
孟玉娇转向冷若冰霜的周萧景,看了一眼后,挑了挑眉,道:“那就厅上说。”
众人拥簇着新娘孟玉娇,往正厅去。待到了正厅,周老爷和气地请孟玉娇上坐,孟玉娇也不客气,径直在上首位坐了下来。
周老爷拱手上前,道:“犬子周萧景,已娶妻生子,大概万公公没了解清楚。如此一来,就要委屈孟小姐了。”
“周老爷确定要委屈我么?”孟玉娇微眯起凤眼,意味深长地看着周老爷。
“不不不,周某怎敢委屈孟小姐。周某的意思是,犬子着实高攀了孟小姐,这让孟小姐委屈了。”周老爷忙解释。
“自古男子三妻四妾是常态,贵公子有妾室也正常,谈不上委屈了我。”孟玉娇抬了抬下巴,不屑地道。
“我并非娶了妾室,她是我的正妻,孩子亦是我的嫡长子。”周萧景对孟玉娇一副高高在上的姿势着实看不惯,出言更正。
“哼!”孟玉娇看向昂首而立的周萧景,轻笑着却字字有力,不容辩驳:“我没嫁进来前,她是你的正妻,现我嫁进了周家山庄,我便是你的正妻。至于你要立多少妾室,我一概不管。”
“你……”周萧景恼了,跨前一步,就欲与孟玉娇理论,却被金凤凰一把拉住,抢身上前,向孟玉娇屈膝一礼,笑盈盈道:“姐姐在上,请受妾室金氏一拜!”
孟玉娇看向笑容满面的金凤凰,得意中带着嘲讽地调教金凤凰:“以后没有姐姐、妹妹之称,失了规矩,要尊称我一声‘大少奶奶’,方显大户人家的家教。”
金凤凰不怒反笑,娇柔地再施一礼,口里喊道:“妾金氏拜见大少奶奶!”
见金凤凰这般的忍气吞声,周萧景心疼的同时,又束手无策。周老爷眼带赞许,周吴氏咬着后牙槽,孟玉娇让周吴氏第一次觉得还有比自己还狠的女子。
“很好!你懂事,我便省心调教。吉时已到,周萧景,我们该成亲了。”孟玉娇起身来,对周萧景道。
周萧景冷硬如铁,梗着脖子不肯移步,周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孟玉娇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纤手轻挥,门外忽然闯入十几个黑衣壮汉,个个手持利刃,寒光闪烁。
“周公子这是何意?莫非要违抗义父之命?”孟玉娇语调轻柔,却暗藏威胁:“义父说了,今日这婚事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
周老爷脸色骤变,强压着怒意道:“孟小姐,这是周家山庄,岂容你如此放肆!”
“放肆?”孟玉娇咯咯笑起来,笑声如银铃般清脆,却透着刺骨的寒意,“周老爷怕是忘了,如今这周家山庄,还能不能姓周,可都在义父一念之间。”孟玉娇眼神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周萧景身上:“周公子,你若不想连累家人,就乖乖听话。”
周萧景双拳紧握,指节泛白,心中恨意翻涌。周萧景看向身旁的金凤凰,见金凤凰眼眶含泪,强装镇定,心就像被千万根针扎着般。可想到家人的安危,周萧景不得不松开拳头,艰难地点了点头。
婚礼草草举行,没有喜乐,没有祝福,只有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的沉默。夫妻互拜礼成后,孟玉娇被送入十澜轩。
周萧景的双腿似坠了千斤巨石般,艰难挪步到十澜轩的院门处,却被孟玉娇拒在了门外。只听孟玉娇冷傲地道:“你我礼成已是夫妻,但并不需要行周公之礼。从今往后,我这院子,你一步都不可踏入,你我各自安生即可!”
听孟玉娇如此说,周萧景如获大赦,喉间溢出一声冷笑。未作任何辩解,衣摆翻飞间已闪身离开十澜轩。晚风裹着周萧景急促的步伐,三步并作两步朝着予希馆狂奔,仿佛身后追着洪水猛兽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