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情合理。”
天蓬忽然放声大笑，震得栏杆上的夜露都簌簌往下掉。“这就合理多了。”
“妙，妙啊！”
其实前面弼马温的部分，根本不必发生。
这么做对大家都有好处。
天庭还能借机，处置一些，眼高手低之辈。
这些年，天庭神官也是有不小的问题。
闹天宫之后，天庭也是要整肃的。
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待惹起麻烦的主要罪犯，也就是那猴子，被捉拿处置之后，势必要对整桩事件，进行追责。
至于是追究谁的责任，追究到什么地步，这自然是看天帝的意志，还有天庭神官势力之间的较量了。
最关键的是，人族神官的确看不起妖仙们，这个矛盾本就存在。
所以猴子当了弼马温，被奚落嘲笑，十分合理且真实。
然后他一怒之下反出天庭，大闹天宫，这也附和妖族的性格行事。
“不过，留西天？”
“猴子，会愿意？”
天蓬大将笑完之后，收敛了神色，对许成仙说道，“我在天河饮仙酒，看云卷云舒，都只觉何等自在。”
“他在妖域修炼，也是自由没有拘束。这成佛成仙，不过是换个牢笼关着。”
“他闹一场天宫，最后还是得规规矩矩跪在灵山听经，这买卖做得亏！”
许多玄门宗派的弟子，并不想上天。
没有绝对的修为实力，上天庭之后，远比在下界受拘束。
妖域的妖族更是如此。
在九重天的神官之中，本体是妖族的，并不多见。
当然那些本身就十分强大，又不愿意留在妖域的，除外。
有些大妖和血脉后裔，选择成为九重天的高阶神位，也不少见。
而西天灵山？
对于妖族来说，是个比天庭还要不愿意去的地方。
何况是敢闹天宫的猴子。
天蓬之前都好奇这猴子，为何会愿意听一个凡人和尚的吩咐。
此时当然也忍不住奇怪，这猴子怎么会这么想不开。
当然，这话，明着是说猴子，也是在说他这个天河大将。
毕竟，听许成仙的意思，他也在去那什么，去西方取经的队伍中的一员。
“或许吧。”
许成仙甩了甩拂尘。
看得出来，天蓬大将不想留在西天。
也是，谁也不想被度化。
“这些事情，我可左右不了，得看西天佛陀们的定夺。”
他意有所指的笑道，所以这些事情，你不该来问我，而是去和你背后的人说，看他和西方的佛陀怎么安排。
“再说了，哪里都有猴子。”
不过他还是给对方指出了一条路。
毕竟，是个知道礼数，待了礼物给他的大将。
“天底下的猴子多了去了。”许成仙晃了晃桂花酿，笑道。
走西天取经路的是一只。
最后被封在西天的，完全可以是另外一只。
“这算得了什么难事？”
妖域得到闹天宫的好处，扬了名，显露了能耐，这就够了。
走不走取经路，拿不拿这功德，都在两可之间。
所以，闹天宫，取经，封在灵山，完全可以是三只猴子，甚至更多。
“灵山的佛陀们，想必也会愿意的。”
正好有个名目，封赏个自家的猴子，顺带，还能在人间再多一处香火来处。
何乐而不为？
“如果不闹这一场，谁会知天地间有只猴子敢叫板天庭？”
许成仙倒了杯酒，自斟自饮，哼哼道。
“若不取这一趟经，谁会信一只猴子，能护着凡僧走完十万八千里？”
他对着天蓬举了举杯子。
满饮了一杯后，大笑着，又接着说道，“西天如果不封一个猴子成佛作祖，谁还愿意为佛门不辞辛苦，肝脑涂地？”
有功得赏，有罪就得罚。
这才是做大做强的基础。
无论说天庭，还是西天，都是一样的道理。
那些大佬们可太明白了。
要不然许成仙怎么一提，让法海和尚当‘唐僧’，德念佛陀就同意了呢？
“还有什么比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和尚，仅凭向佛之心，就能走到灵山，更能激励信徒？”
“还有什么，比一个凡人和尚，走到西天灵山，取到真经传法，便飞升成就菩萨果位，更能让信徒，对佛陀顶礼膜拜？”
所以，这是表现忠诚的好机会。
“有些牢笼，对于有些人来说，却是自己挣来的体面。”
许成仙最后笑道，“天蓬大将，不知道你想要的体面，想好了没有。”
原本跟着他一起笑的天蓬，忽然不笑了。
他望着远渐明的星光，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像是在琢磨什么。过了许久，他才低声道：“那和尚……能护住吗？”
天蓬说着话，对着许成仙眨了眨眼睛。
这话表面上是在问，去西天的一路上，和尚能不能被护住。
实际上，却是在问许成仙，他们闹天宫和去西天的路上，以及到灵山之后，能不能确保没有生命危险。
所以说，这是三个问题。
第一个，是闹天宫之后，佛门是不是真的会出手相救。
第二个，天蓬知道去西天的路上，要清扫‘拦路’的妖魔，不仅有西天的，还有天庭的，甚至有玄门势力的。
那他们做这些的时候，会不会遇上打不过被反杀的情况？
还有，会不会被故意设局诛杀？
真遇上大麻烦，能不能搬救兵？
第三个，他们到了西天，不会被翻旧账吧？万一被扣了，可怎么办！
许成仙估计，天蓬大将更担心的是会被度化。
“护得住。”
他一笑，将杯中酒喝干了，“不仅护得住，还能让后世知道，有这么个故事。”
“什么故事？”天蓬问道。
“有个叫唐国的和尚，西天取经的故事。”
“他带着一只开路猴子大弟子悟空。一头本体是猪，负责牵马的二弟子沙悟能。”
“一个挑行李的沙僧沙悟净，还有一匹做脚力的龙马。”
“一路从东土人间界的大唐，走到了西天灵山我佛处求取真经。”
许成仙说着，看向天蓬大将，又笑了，“如果依照我的意思，那猪……二弟子，就是大将你。”
他还在告诉天蓬大将，功德名利香火这些东西，走一趟下来都有，佛门为了这些，应该不会为难他们。
但更多的，就不是他这个许道人能保证的了。
天蓬大将军你得去找，能给出承诺的人。
比如，也许同样希望要借此立威，在民间百姓之间，扩张影响力，汲取香火的天庭，以及众多神官。
“那多半不是本将了。”
天蓬沉思一瞬后，指尖顿了顿后，随即又恢复了漫不经心的模样，笑道，“我可没闲心陪一只猴子，护什么凡僧，去西天取什么经文，更没心思当什么西天的佛。”
“走了，天河的水兵还等着我点卯呢！”
说罢，他扛起金耙转身就走，银甲上的流光，在空中里拖出长长的光晕。
许成仙望着他的背影，忽然问道：“天蓬大将，容我问一句，你的本体是？”
“撼山豨。”
“……”
老猪，还说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