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之间，浓烟翻卷。
藤原清剿小队布设的燃剂火线迅速吞噬了林带东缘，整片区域的温度骤然拔高，林中原本湿润的泥地，此刻变得灼热如烫铁。
李二宝紧贴岩壁，面前是逐渐蔓延而来的烈焰火舌。
他没有动，只是在等——等藤原清剿队主动暴露。
这支队伍行踪太隐秘，杀人只用刀，极少开枪，不是怕引敌，而是说明他们有压倒性自信：只要他们先动手，目标必死。
“李生，北侧火带临界点已燃断，撤退通道再不开，下一组人就得跳崖。”栾西声音急促，却仍带着冷静。
李二宝没有接话，他侧耳捕捉周围声息，草叶之间的细微摩擦，不该出现在这股风里。
他缓缓举起枪，三秒后，毫不犹豫地一枪击出——
“砰！”
不远处一棵老榆树后，一道人影踉跄而出，右肩中弹，跌倒在地，还未起身就被李二宝飞身压住。
对方手还在摸刀。
李二宝反手一肘砸在他咽喉上，咔哒一声，对方喉骨断裂，口中发不出任何声音。
“用刀的动作……还是熟。”
李二宝蹲下身，在对方背包里翻出一块信号中继装置，做工精致，带有刻意模糊的厂标。
他看了一眼，冷笑：“不是王远东，也不是藤原……你们后头还有人？”
耳麦里黄宇传来一句：“李生，小心，他们有假信号弹，我那边发现一组撤离点，投射的不是我们颜色。”
“有人在套我们的人。”
李二宝眼神一沉。
这场战斗的方向，越来越不对劲了。
藤原的人在杀，王远东的人在看，但有第三股力量，在“抄尾刀”——他们不出手，只抢最后收网那一秒。
他抬头看向林间高地，烈火之下，一道灰影闪动。
李二宝眯起眼，那人的动作极轻，近乎无声，身上没穿战术服，却戴着骨节手套、双肩背挂装备缆绳。
他不是清剿队。
他是——指引者。
“他们分层行动了……”李二宝低语。
“最外是一层刀手，负责清理；中层是传令与火力指引；最里，是抢收小队，带着中继器，随时夺包就跑。”
“藤原，你真狠。”
他沉默两秒，迅速打开背包，从防水袋中取出一块特殊打包好的黑色终端壳体，将主机快速更换，并从口袋中摸出一张崭新的备用数据卡。
一切只用二十秒完成。
“李生？”黄宇在耳麦里低声问。
“终端转移了，我留一个假壳在原地。”李二宝道，“他们来拿，就给他们个惊喜。”
他咬牙拔出引爆器，将终端壳埋入泥中，压上一片破碎枝叶，做得自然而简洁。
“玩你们这一套的人，不止你们会。”
说完，他贴地潜入右侧山坡。
……
栾西那边，战况也愈发焦灼。
一名清剿队员混入外围，刚刚靠近补给区，就被守备小队发现，可还没来得及抓人，对方就引爆了自己身上的袖口雷管。
两队员当场重伤，补给箱被震毁，栾西怒极，亲自端枪上阵。
他一边开枪一边指挥：“不准退！用烟雾掩护，把资料再转一遍，不然今天谁也别想活着下山！”
爆炸后的林地像一片碎裂的铁皮森林，硝烟滚动，灌木起火，火线中偶有身影闪现，但下一秒就会被抹去。
“李生，我们这边快撑不住了——”他压着声音喊。
“顶住。”李二宝低声，“我让黄宇绕后切他们的反向通道，逼他们缩线。”
“你只需要撑三分钟。”
“三分钟？”栾西犹豫，“现在我们顶多还能撑两分半。”
“那就省下三十秒，不然你后悔的不是没撤，是没砍够人。”
李二宝说完，身形一闪，穿过侧林。
此刻，敌后传来一声短促枪响，是黄宇！
“李生，我杀了那个指挥官，是个用樱花语的家伙，手里还有一张你名字的画像，照片打印的。”
“他们……是来杀你的，不是来抢东西。”
李二宝脚步一顿。
他想起藤原纱织当初在公海消失前，留给他那句冷冰冰的遗言——
“我会回来找你的。”
原来不是一句话。
是承诺。
“你现在往我这边靠。”黄宇忽然又说，“他们的尾队有一人跑了，往东北山口方向，我没追，可能是带情报的。”
“我知道。”
李二宝站起身，深吸一口气，望着火焰后那座逐渐坍塌的旧仓。
他把耳麦音量调到最大，按下通频键：
“所有人听我命令——”
“从现在起，停止撤退。”
“转为反打。”
“我们不走了。”
栾西一愣，随即低吼：“你疯了？现在翻打意味着伤亡！对方还有五人火控没暴露！”
“我知道。”李二宝平静道。
“但我要告诉他们一件事——这条人线，从今天起，谁沾，谁死。”
他说完这句话，扣下引爆器。
“轰——！”
藤原那组刚刚逼近的清剿小队，当场炸飞三人，四周林带被掀出一个巨坑！
李二宝从烟雾中冲出，枪口已转，抬手连点五枪，逼退两名刀手。
耳麦里，栾西短暂沉默后，冷声一句：“明白了。”
“火控组，换线反包！”
“兄弟们，今天咱们不逃了——打他个血崩！”
林中杀声再起。
烈火烧断的，不只是山林。
还有，这条吞人链条的黑色血路。
林间枪声未歇，火光照亮的，是一双双咬牙坚持的眼睛。
李二宝翻滚躲过一枚飞弹，肩膀重重撞在树干上，肩胛骨仿佛裂开般疼痛。
他却没有退，抬手就是两枪，把试图靠近的敌人逼退回雾中。
“他们撤了！”耳麦里传来黄宇低沉的声音，“但不是大撤退，是分批带着东西转移。”
“他们没拿到终端。”李二宝眼神冷静，目光如刀，“但他们一定抢到了什么。”
他咬了咬牙，低声道：“让栾西封锁山口，再调三人绕西坡，把刚才那批撤退的人逼回来，我不准他们走一个。”
“这不是结束。”他说。
“他们今天，是试探我们底线；明天，就会变成正面吞并。”
他目光扫过身边躺倒的尸体，那人死前还紧紧握着什么。
李二宝俯身打开那人的右手，里面竟是一张微型记录卡——全是林地部署点位的标注。
“他们来之前，就知道我们在哪里。”他低声说，“不是临时行动，是计划已久。”
他缓缓站起身，语气冷得像夜里结冰的岩石。
“这不是一场伏击。”
“这是一场收网。”
远方山巅，有红光一闪，是天将亮前最后的血色。
李二宝站在林中，半身是火光，半身是雾影。
他轻声道：“那我今天，就给你们整个系统，送个火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