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宵终究没能吃完。
白心知道出事了，所以一路上都没说话。
李二宝怕她情绪乱，只安静地握着方向盘，车窗外的霓虹灯一盏盏掠过，光影划在他脸上，冷得像刀。
郝天明坐在后排，表情沉着，没再多言。
白心的住处离这边不远，是剧组安排的公寓。
下车时，她迟疑地回头：“到底出什么事了？”
“没事。”李二宝语气平稳，“剧组那边的事你先顾好，别乱出门。”
白心咬了咬唇，点了点头，
“你们……小心点。”
李二宝看着她走进大楼，直到灯光灭在楼层深处，这才收回视线。
郝天明已经拿出电话，声音低沉：“安排机票，今晚最早一班，去南部市。”
“明白。”
那头传来答复。
李二宝瞥了他一眼，“你要亲自去？”
“罗三的案子牵扯太深，我不去不放心。”
郝天明看着窗外，“你也得跟着。”
“行。”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直奔机场。
凌晨一点半的航站楼，人不多。夜色外的跑道被灯光切割成几条光线，
引擎的轰鸣声低沉而持续。
飞机腾空，穿破云层。
李二宝靠在窗边，看着城市灯火一点点被甩在身后。
他没说话，脑海里全是“罗三”两个字。
那个人既是赵明德旧部，又是赵明德案的关键纽。
一旦确认死亡，整条链就彻底断了。
“真巧啊。”
李二宝轻声道。
郝天明抬眼：“什么？”
“刚抓就出事，这种巧合，我见得太多。”
郝天明没接话，只淡淡道：“看了现场再说。”
天微亮的时候，飞机落地。
南部市的空气湿热，带着淡淡的海腥气。
车队直接从停机坪驶出，不到半小时，他们就到了事故现场。
那是一段出城高速，四周还能闻到焦油和汽油的味道。
天刚破晓，灰色的光照在满地的残骸上。
两辆押送车彻底烧毁，铁皮扭曲成一团，
道路两侧拉满了警戒线，警灯闪烁。
风一吹，焦味混着灰尘往人脸上扑。
几个穿防护服的调查员正在现场拍照，
一旁的急救车早已关了门，只剩地上几具被白布覆盖的尸体，边缘露出的靴底焦黑发裂。
李二宝站在警戒线外，
风吹得他衣角猎猎作响。
他目光扫过那些残骸，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炸的真干净。”
郝天明没动，只淡淡地说：“嗯，一点东西都没留。”
现场负责人快步走过来，朝两人行礼：“郝先生，李先生。”
“情况呢？”郝天明问。
“晚上十一点十五分，押送车在高速出口处爆炸，现场没有生还者，初步研判是油箱引燃。”
“原因？”
“目前怀疑是技术故障，但也不排除人为。”
那人顿了顿，压低声音，“我们在其中一辆车的残骸下，发现了外部爆破的痕迹。”
李二宝看着满地狼藉，问道：“留下什么线索没有？”
那人摇头：“什么都没留下，我们调查了沿途监控，我们的车子从拉上罗三到最后爆炸。”
“沿途没有停车，也没有和任何车靠近过，外人根本没机会在这个时间做手脚。”
“除非……”
他欲言又止。
李二宝看向郝天明，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
内鬼。
“看来，有人早就知道我的计划，而且也放任我去抓罗三，然后借我的手，把罗三除掉。”
郝天明没有遮掩，直接开口。
“估计是那边知道你盯上了罗三踪迹，知道人肯定是跑不掉。”
“干脆借你的手，把他给除掉。”
李二宝双手插兜，吐了口气：“这算是被他们给算计了。”
“查吧。”
郝天明淡淡开口：“所有参与这件事情，和知情的，全都查清楚。”
“无论是他们本人，还是亲戚朋友，哪怕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外戚，他们的银行，出入境什么的，都给我查清楚。”
“不要怕花钱，哪怕是几百倍的钱，也要把人给我抓到。”
手下微微一愣，随即点头：“好，我马上就去办。”
李二宝知道郝天明不计成本的查人，是担心这样的内鬼留在身边，今天会出现罗三这样的事。
那么下一次，不一定是谁。
这种人，是不会允许风险一直留在身边。
不如尽早斩草除根，将损失降低到最低。
两个人在现场看了一会儿，便坐上车离开。
郝天明靠在座椅上，目光深沉：“黑樱会已经出手了，这很像是他们的手笔，做事不留隐患，而且手段残忍。”
李二宝坐在他旁边，说道：“你让我和你一起来这里，应该不只是让我目睹一下现场吧？”
从首府到南部市，虽然不是很远。
但既然已经知道事情的结果，大半夜的亲自跑一趟，完全是多此一举。
郝天明说道：“我带你去见个人。”
一个小时后，车子进入环海一栋庄园。
这里远离主城区，四周只有风与海浪。
高墙之内，建筑以暗色石材为主，棱角分明，却不显压迫；
庭院里松影婆娑，风吹过时，沙砾发出细微摩擦声。
黑夜中，这地方安静得近乎诡异。
李二宝下车时，闻到空气里有股淡淡的海铁味。
灯光顺着石阶一路延伸，照出门前那座形制古朴的宅子。
不像官宅，也不像富商的行馆，更像是某种研究所的外壳。
“这地方挺偏。”
他一边说，一边环顾四周。
郝天明点了点头：“偏才安全。”
他看了一眼身旁两名随行保镖，那两人默契地止步门外。
“进去吧，他在等着呢。”
李二宝推门。
厅内光线柔和，摆设极简。
墙上只有一幅山水，笔墨淡得几乎看不清山形。
桌上茶具还在冒气，一股檀香混着海风的咸气，衬得整间屋子更显清冷。
林慎初坐在靠窗的一侧。
他穿着一身浅灰色居服，袖口整齐，神色淡淡。
桌前一盏茶，热气氤氲。
他抬眼看二人，笑容温润如常：“来的挺快。”
郝天明拉开椅子坐下，语气低沉：“罗三的事，已经确定是黑樱会的手笔。”
“嗯。”林慎初的反应极淡，“手法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顿了顿，缓缓抬眼看向李二宝：“这段时间，你的表现很不错，没有辜负素瓦夫人的期待。”
两个人上次见面，还是在首府一艘船上。
当时林慎初就提出来过，素瓦夫人能看上李二宝，不简单。
主导这场风暴的，素瓦夫人也是其中之一。
他当初说的话，全部应验。
李二宝很谦虚地开口：“都是运气好，但也没想到，事情还没结束。”
他指的是，罗三的死。
林慎初点点头，示意他坐下：“本来就不会平静那么快，发布会只是表面，真正的博弈，是发布会尘埃落地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