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宝笑了笑，没接话，只点了火。
车子平稳地驶上沿海公路。
夜晚的清市，车不多。
两旁是成片的棕榈树，霓虹从远处铺开，
空气里有潮湿的海腥味，也有烧烤摊的烟火气。
车厢内的氛围安静，却并不尴尬。
赵斌靠在副驾驶，偶尔侧头看看窗外的夜景，
像是在重新适应这几年错过的世界。
“国内那边怎么样？”
李二宝打破沉默。
杨海坐在后座，手里拿着平板，抬头答道：“整体还行。
刘荣进去之后，南都表面看着安稳，但其实动静挺大。”
他语气平静，像是在汇报工作。
“一鲸落，万物生，那帮人早就眼馋刘荣留下的摊子。
他一倒，底下的人全开始分食。”
“现在的南都，说白了，就是一场重洗。”
李二宝一边开车，一边点头，“那宝业集团呢？”
“挺稳定的。”杨海答得很肯定，
“宝业现在在南都是一家独大，但没垄断，你之前说的‘留口饭给别人吃’，我们一直照那路子走。
该放的放，该收的收，谁都没堵死。”
他顿了顿，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所以宝业集团的名声现在很好。
在南都那圈子里，没人敢明着说你坏话，
连那些官商关系里的人，都知道你是‘能谈事、讲分寸’的人。”
李二宝微微一笑：“口碑比利润难得多。能保持就行。”
“还有一件事，”杨海接着说，
“滨海未来疗养社区的名声，这半年彻底打出去了。”
李二宝愣了一下：“疗养院？那地方不还在试运营吗？”
杨海笑了笑：“试运营，但名气早就超出预期。
滨海那片地，原来只是个度假区改的，
你当初说要建养老加疗养双功能，
咱都以为成本太高，回本慢。
没想到现在一个最普通的房间，都预约到了三年后。”
李二宝一脚踩下刹车，车速减慢，
他扭头看着杨海，眉头微皱：“三年？那得有多少人？”
“多到超出想象。”赵斌接过话，苦笑了一声，“可不只是南都的。
现在整个南省有钱有势的，都往那地方跑。”
“为啥？”李二宝疑惑，“那地方本来就不便宜。
我当时定价标准是度假级的，能容纳的人有限，怎么现在搞得这么疯？”
赵斌笑得有些无奈：“你太久没回去了。
现在‘疗养’成了身份象征。
你的滨海社区建在海边，配套全是五星级标准，
医院、别墅、健身中心、影厅、步道，连生活超市都配备进口货，
还有恒温泳池、空中花园、私人医护、专属保安。
整个南省的中产阶层，全在往那挤。”
“再说那地段，”杨海接着补充，
“靠近海湾、空气好、封闭管理，
能进去的，全是政商高层、退休老干部、外企高管。
现在那地方的安保级别比市府还高，一栋楼能几十万一个月。
你那套理念，在别处成了样板。”
李二宝一边听，一边皱眉。
“可我记得当时那项目规划的最大容量也就两千人左右。
现在照你们这么说，规模至少翻倍？”
“差不多。”杨海语气中透着一丝自豪，
“现在那地方已经扩建了三次。
连省里的人都来考察，说要把你的模式推广成‘健康养老标准示范’。”
李二宝沉默了几秒，
轻声道：“我那时候只想让老人住得好点，没想到会火成这样。”
“时代不一样了。”赵斌笑着说，
“现在的人，钱有的是，怕的就是老、怕的就是没人管。
你这地方，有人、有医生、有风景，
花钱买个安心，他们愿意。”
李二宝听完，靠在座椅上，缓缓吐出一口气。
“行啊，这倒真成了养老里的奢侈品。”
赵斌笑：“您别说，现在那地方客户可不只是省内，连周边几个省的人都打听到这来了。
这波热度下去，估计全国都得知道‘滨海疗养’这四个字。”
李二宝没再说话。
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风吹过海岸线，带着远处夜市的烤串味。
赵斌靠在椅背上，眼神平静。
“其实你那时候让我们主动投案，我就知道，你是真想从‘混’转到‘做’。
现在看来，你这一步棋，走对了。”
李二宝点头：“迟早得回归正轨的，不然就算挣再多钱，每天提心吊胆，连家都不敢回，有什么意思？”
可就在这时，前方忽然亮起一排反光锥。
道路两侧闪着警灯，几个身穿制服的清市警察正拦车例检。
一个高个儿警察打着手电，走到他们车前，伸手示意靠边。
李二宝减速，把车稳稳停在路边。
赵斌下意识一紧，神情微变——
那种在国内练出来的本能反应，仍旧没散干净。
“老板，不是不查吗？”他压低声音问。
李二宝嘴角一弯：“放心。”
他摇下车窗，夜风带着点海腥味灌进来。
那名警察走到窗边，探头往里看了一眼，用蹩脚的英语说了句：“检查酒驾。”
李二宝淡淡点头，神情不慌不忙，从中控的储物格里抽出一叠折得整齐的曼国币。
他用两根手指夹着，顺势递了过去。
警察低头看了一眼那叠纸币，
眼神几乎没停顿，
随即抬手一挥，面无表情地说了句：“oK，go。”
李二宝不紧不慢地笑了笑，礼貌地点头：“谢谢。”
然后缓缓升起车窗，挂挡起步。
车子重新驶上公路。
赵斌回头看了眼渐渐远去的警灯，整个人都愣了几秒。
他咂了咂舌，表情夸张：“靠……这就完了？”
李二宝一边打方向一边笑：“不然呢？”
赵斌摇着头，不可置信地笑出声：“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喜欢这地方了。”
李二宝随手合上车窗，
淡淡应道：“是不赖。”
他侧头看了一眼赵斌，
那笑意像海面一样平静——
既带着几分调侃，又透着一点无奈的成熟。
车窗外，夜色依旧，霓虹与海风一并流动。
赵斌靠回座椅，叹了口气，笑骂一句：“真他妈自由。”
车灯划过转角，前方是一片开阔的海岸线。
那座海边小院的灯已经亮着，
柔黄色的光在夜里稳稳地燃着，
像一盏等了许久的归灯。
赵斌看着那灯，沉默了一会儿，
声音有些低：“宝哥，我这次出来，真没想过能过这样的日子。”
李二宝笑了笑，熄火下车：“那就别想太多，
你在这儿好好住几天，
后面的事，慢慢来。”
赵斌也下车，站在院门口，
望着那一栋两层小楼，
院子里种着海桐树，
风吹得枝叶沙沙作响。
“真漂亮。”他感叹了一句，
“要不是你拉我回来，我这辈子都看不到这景儿。”
李二宝拍了拍他的肩：“这地方以后就是你的办公点，
疗养院那边的事，等过两天我陪你去看看。”
赵斌点点头，目光里是掩不住的感动。
“行，那我今晚就在这。”
“有事打电话。”李二宝笑着上车，
“这边不比国内安全，该低调的时候得低调。”
赵斌“嗯”了一声，见李二宝要走，他忽然喊道：“诶，宝哥。”
李二宝脚步一顿，扭头看着他：“怎么了？”
赵斌看着李二宝：“那什么，米彩生了，你知道对吧？”
李二宝站在原地，整个人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