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闻带队出发上山,南意和纪寥寥帮大家背了点充饥零食,方微拉着秦司走在最后,不满嘀咕:“也不知道老师干嘛要找两个新生过来添麻烦。什么忙也帮不上。”
秦司在擦镜头,视线不曾偏差半分:“你的手。”
他冷漠地、平静地提醒。
知道这人性子古怪,方微讪讪放下拉他手臂的手,瞄了眼他最心爱的宝贝。
“你现在怎么很少拍人物了?”
放眼整个摄影系,秦司在拍人物方面几乎无人能及。可他快一年没有人物作品了。现在展出的照片大多以风景为主。
镜头擦好,秦司折好擦拭布放进背包。调好焦距,镜头对准不远处连绵高山,语气无波无澜:“没有更好的。”
这一年他也尝试继续拍人物,可对比他最为满意震撼的作品,什么都差点感觉。
不是最好的他不要。
方微没理解他话中含义,想再问,这人就不再理她。
再留下来也是自讨没趣。
她快走几步追上南意她们,手指戳了下南意肩膀:“你去和秦司一组。”
刚才出发前钟闻叫方微帮他分一下组,一个摄影一个新闻,两人一组。
方微不喜欢这两个学妹,但是对比之下,更不喜欢南意。
才不要和她一组。
南意同样不想和方微在一起合作,同情地拍拍纪寥寥的肩膀,给了她个‘你要忍辱负重’的眼神:“纪寥寥加油!”
纪寥寥好痛苦,又好羡慕。
南意怎么这么幸运能天天泡在美男堆里!
方微看出纪寥寥眼里的挣扎反抗,不以为然的轻哼。和秦司在一起才倒霉呢,那家伙就是个挑剔的闷葫芦,等会可有南意受的!
其实都不用等会儿,才五分钟,南意就觉得自己掉坑了。
方微虽然字字句句都带刺,但最起码还有个动静。这位合作伙伴,是完完全全消音状态。
一路都在拍拍拍。
他拍照,她就要停下来等他,还得帮他拿相机包。秦司这个人非常追求完美,他会站在一个地方完全不动,同一个角度拍好几十张,直到选出一张满意的。
天色渐黑,两人落了队伍一大截。
南意面无表情看他后脑勺。冷风吹过,长发糊了她一脸。情景交融,她此刻心情就那么悲凉。
秦司终于拍到最完美的落日景色,唇角难得露出一丝堪为笑容的东西。
镜头慢慢偏转,眼神怨念的女孩入了镜。
像是荒郊野岭的女鬼。
当然,倘若南意知道他是在心里这么形容她的,他和他的镜头绝对会一起在世间消失。
上扬的唇角压下来,秦司破天荒地和她说了第一句话:“我认路。”
学霸都这么惜字如金?
南意好一会儿才明白他在说什么。
——我认路,你不用担心会走散,也别这么幽怨地看着我。
南意说:“哦。”
秦司人高腿长,走在她前面,突然想到什么,扭头再开金口,和她说了第二句话:“你叫南意?”
“嗯。”
“意思的意?”
“......嗯。”
南意回的稍微慢点,不知道为什么传奇人物对她名字感兴趣。
鉴于从小到大被表白无数次的经验,南意在这个冷风呼呼吹的山顶,认真地告诉他:“师哥,别爱我,没结果。我有男朋友,我男朋友是个炸裂苍穹的大帅逼。”
“……”
秦司脸色变化莫测,似乎没想到有人自恋到这个地步,许久才勉强回了句:“抱歉,我不该问。”
他说的很客气很有礼貌。
南意在他那一闪而过嫌弃的眼神里,看到的是:我他妈就不该多这个嘴!
在之后的路途中两人之间气氛变得非常尴尬。半个小时后,这种尴尬到达顶峰。
第三次在分岔路口原地打转,南意忍不住问:“师哥,我们是不是……迷路了?”
秦司是个骄傲的艺术家,他坚持自己的观点:“我认路。”
然后,他们第四次回到同一棵大树下。
南意姓南,却是个东南西北分不清的路痴。
显然,这位也好不到哪去。
最后一丝日光西沉而落,耳边风声呼啸,头顶树叶沙沙作响。
南意深呼吸一口气,不想生气,影响美貌。她尽力保持微笑:“师哥,你不认路?”
秦司慢条斯理装好相机,给了她一个令人崩溃的回复:“认路,但我怕黑。天黑了,就不认路了。”
牛逼。
现在情况就是。
在这个举国欢庆的日子里,她一个百亿千金在这破村子的破山头迷路了,还得带一个不认路的、怕黑的拖油瓶?
南意选择放弃,抱着背包坐树下翻零食:“我也不认路,等着救援吧。”
秦司皱眉,怕黑,事儿又多:“地上脏。”
“哦。”
大树背风,南意撕开面包包装袋,随手指了指他身后:“师哥,后面有东西。”
秦司唇角绷直,下一秒极快速度坐到她旁边。手里还抱着他的宝贝摄像机。
……
钟闻三人下山等了十几分钟不见后面两个人。意识到这俩孩子可能在山里迷路了。
“快,下去找个当地人,带咱们上山找找。”
纪寥寥有些着急:“这么黑了,他们不会有事吧?”
秦司怕黑不是秘密,方微眉头紧锁:“肯定是南意拖累秦司。”
纪寥寥想打人:“你还有心情研究这个?”
“那怎么了?还不能说了?”
她们三言两语争论起来,钟闻挂心学生,严厉地呵斥:“好了,别说这没用的,快去找人。”
这俩人瞪着对方,闭嘴了。
快走到村口位置,模糊的灯影下笼罩一团高大模糊身影。村里没路灯,只有村头这一盏亮度不足的灯。来人从光里走出,纪寥寥眼睛一下子就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