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楼之上,大光明殿内,此刻正被一层若有似无的光晕笼罩。殿内穹顶仿佛嵌着无数夜明珠,流光倾泻而下,却照不亮东皇太一周身那袭黑袍的褶皱——黑袍仿佛能吞噬光线,将他的面容藏在无边的暗影里,只余一双眼瞳,像深潭般泛着幽蓝的光,静落在对面的姬煌身上。
姬煌一身银白镶黑纹的阴阳家长袍,身姿挺拔如松,他能清晰感受到殿内流动的阴阳二气,每一缕都带着东皇太一身上独有的、厚重而威严的气息,这让他不由自主地绷紧了神经。他知道,大光明殿从不是随意议事之地,东皇太一将他召来,必是关乎要紧之事。
两人隔着三步之遥,嘴唇自始至终未曾动过分毫,可一道如同道家天籁传音,却悄然在殿内流转,只有彼此能听见。那声音不似寻常言语,更像风过松涛、泉滴石涧,带着岁月沉淀的温和,与东皇太一在下属面前那副高深莫测、不怒自威的模样判若两人。
“煌儿,你身上的太一镇咒,已在三日前用九转还魂术彻底解除。”东皇太一的传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如今你的阴阳术修为,在整个阴阳家内,除了我,已无人能及。”
姬煌的心猛地一跳,指尖的动作顿住。太一镇咒伴随他多年,如同无形的枷锁,曾让他在修炼时屡屡受限。如今枷锁解除,他能清晰感受到体内奔腾的力量,可这份喜悦很快被冷静压下。他微微垂眸,传音回应:“谢父君为我解咒。只是父君此时召我前来,想必不止是告知此事,定有更紧要的事吩咐?”他太了解东皇太一,若非急事,绝不会轻易动用传音入秘之术,更不会将他引至这象征阴阳家最高权力的大光明殿。
东皇太一的身影在黑袍中微微晃动,似是轻轻颔首。“你的浮生劫,比我推算的提前了整整三个月。”这句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让姬煌的呼吸骤然一滞。浮生劫乃是阴阳家高手必经的生死劫,轻则修为尽废,重则魂飞魄散,他虽早有准备,却未想过劫数会突然提前。“我已用阴阳家秘法,配合涅罗盘定住你的命盘,以天如意梳理你紊乱的气息,再借墨旌旗的煞气压制劫气,勉强将劫数发作的时间延缓了半月。”东皇太一的传音顿了顿,带着一丝凝重,“但这终究是治标不治本,半月之后,劫气反噬只会更烈。”
姬煌握紧了拳,掌心沁出薄汗。他想起此前白一苇曾私下提醒过他,浮生劫需借外物相助,只是当时两人都未找到确切的解法。此刻听到东皇太一的话,他连忙追问:“父君可有彻底度过浮生劫的法子?”
“唯有集齐五把象征五行气运的宝剑,以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力构建结界,方能引劫气入剑,化解此劫。”东皇太一的传音清晰而坚定,“歧师应当跟你说过,道家的两把镇派之剑——雪霁与秋骊,便是五行中木与水的象征;你身上佩戴的霜华属金,芒种属火,这已是四把。”
姬煌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双剑,剑鞘冰凉的触感让他稍稍安心。他顺着东皇太一的话思索:“如此一来,便只差属土的那把宝剑。”
“不错。”东皇太一的眼瞳在暗影中闪烁了一下,“我翻阅阴阳家古籍,结合天象推算,最后一把属土的宝剑,极有可能是墨家的墨眉——也就是当年欧冶子所铸的湛卢剑。此剑曾藏于墨家机关城,后虽几经流转,却始终与墨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句话让姬煌的眉头皱了起来。墨家与阴阳家素来理念相悖,若要从墨家手中取得墨眉,无疑是难如登天。他正欲开口询问对策,却见东皇太一的黑袍轻轻一扬,一道细微的气流拂过殿内,夜明珠的光芒忽明忽暗:“此事急不得,你且先稳固修为,待我与长老会商议后,再定夺取剑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