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赵成拉着王保骑上自行车，直奔前门。
进了小酒馆，赵成对着柜台打了个招呼，不一会下酒菜就被端了上来。
一碟油炸花生米，一碟豆腐丝，加上肉皮冻和酱牛肉，配上四两白干儿。
赵成是熟客，酒馆也不是国营，伙计没那么高傲，会跟客人聊天，有时候老板娘也会过来。
“王哥，咱们也好久没聚了，走一个！”
赵成先敬酒，王保比他大十来岁，两次进轧钢厂王保都尽力帮他，于情于理都该尊敬。
酒过三巡，王保有些酒意上头。
“赵工，你就直说吧，是不是厂领导有什么安排？”
他大小是个中层领导，虽然管的人不多，但也不是瞎子聋子。
正副厂长会议上拍桌子那么大的消息，王保自然知道，能让赵成为难的，而且自己还能帮上忙的，也就只有这件事了。
赵成心中一喜，王保能主动说出来，基本事情就成了一大半。
“王哥，咱们共事几年，你也知道我就想做好本职工作，把生产搞上去。”
“但现在光想着生产没用，我现在想要让工人接触些新东西，都需要带人去别的厂支援。”
赵成一杯接着一杯，对着王保吐苦水。
王保也附和着点头，他不知道外边怎么样，但厂里最近风气是有些不对。
之前大家讨论的都是加快生产，多快好省，最多也就是食堂饭菜。
现在不少中小领导都在站队，虽然不至于给对方使绊子，但一手拖字诀就够让人难受。
“老郑还有几年才退，他们这时候就想着安排了？”王保感叹道。
赵成默默点头，一手端起酒杯，另一只手揉着头发。
“说是老带新，其实就是想让老郑内退，给新人腾位子......”
王保叹了口气，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生产主任直接跟赵成对接，要是换个外行可能要处处掣肘。
依着赵成的性子，真惹得烦了，直接撂挑子不敢都有可能。
毕竟赵成人脉不少，就算离开轧钢厂，也有大把好去处。
军工厂可是一直希望赵成再过去指导。
“赵工，我要是不在技术科，你觉得谁适合当技术科长？”
赵成闻言一愣，这基本是答应了。
“技术科长无所谓，反正你还在厂里，指点起来也方便！”
“我就领一份工资，不能干两样活吧！”
两人又叫了二两黄酒，烫好了之后就着下酒菜喝完，走到门外，冷风吹过也是暖洋洋的。
回到家里，刚打开偏门，看着正房里的灯光，赵成忽然愣住。
“忘了跟媳妇说了，这咋办......”
赵成推着车站在寒风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但总不能在院里待着，而且家里的煤球肯定已经知道他回来了。
想到这里，赵成推着车子放到倒坐房，站在门口理了理衣服，悄无声息推开了正房的门。
“今儿又加班了？不对......怎么这么重酒气！”
徐静安微微皱眉。
她倒是不反感喝酒，但喝到快后半夜才回来可不妥，万一碰上个地痞无赖，丢些钱财无妨，就怕那些新手没个轻重。
“媳妇儿，热水还有吧，我先去洗个澡，待会跟你细说！”
没等徐静安发问，赵成抢先一步经过里屋进了浴室，没多久就扔出了几件衣服。
徐静安也没有办法，一边叹气一边收拾，掐算着时间把醒酒汤熬好。
赵成接过姜汤一饮而尽，拉着徐静安靠着暖气聊了起来。
“你是说，你们厂里的正副厂长，都想往你手下塞人？而且还是个不懂技术的人？”
徐静安心中疑惑，生产任务不止专业而且危险，最忌讳外行领导内行。
赵成点了点头，无奈道：“这年头懂技术资格也够老的人不多，各个厂子都当宝贝似的供着，怎么可能调过来！”
“八成就是准备找个级别差不多的，让老郑这几年带一带，等老郑退了直接接班。”
徐静安闻言缩了缩被子，眼中浮现出几分迷茫。
她现在只是技术干部，只管技术不管人，还看不透这些弯弯绕绕，之前还以为赵成是担心过头，现在看来，是自己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