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维言罢，房间内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窗外，天师府的清晨带着山间特有的湿润与宁静，鸟鸣清脆，但师徒二人之间的气氛却略显凝重。
张若尘消化着这庞大的信息量，只觉得脑仁又开始隐隐作痛，不是因为沉睡初醒，而是因为这世道变迁之剧烈，远超他的想象。
鬼魂滞留，妖物频出，如今连“概念”都能具象化为祸……这方天地，当真是在朝着一个未知而莫测的方向狂奔。
“概念具象化……”张若尘低声重复着这个词，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被角，“师父，依您看，这仅仅是那道门缝逸散能量的被动影响......”
“还是……门后有什么东西，在主动地‘赋予’？”
这个问题直指核心。
张之维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但随即被更深沉的忧虑覆盖。
他缓缓摇头，苍老的面容上皱纹仿佛又深刻了几分：“难以断言。”
“为师与公司、与咱们道家以及佛道两家的几位宿老也曾探讨过。”
“被动影响之说，较为符合常理，天地灵炁浓度与性质剧变，引发万物异象，说得通。”
“但……有些具象化的‘概念’，其指向性过于明确，蕴含的意念也过于‘古老’甚至‘扭曲’，不似自然孕育。”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许，仿佛怕惊扰到什么：“更有人认为，那门后并非空无一物。”
“或许存在着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意识’或‘规则’，正在通过这些缝隙，悄悄地……试探、入侵、甚至改造我们现在的世界。”
这个猜测令人不寒而栗，但绝对是有道理的。
张若尘仿佛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他失踪的三年（虽然他只在另一个时空待了一年，但空间通道这个玩意儿是没有时间概念的，所以总共失踪三年很正常），不仅仅是时间的流逝，更是两个世界、两种规则开始碰撞、交融的开端。
“入侵……改造……”张若尘喃喃，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若真如此，那我们更不能坐以待毙。”
“师父，我需要尽快恢复，了解更多细节。”
“龙虎山的藏书，尤其是关于上古秘闻、天地桥记载的部分，我必须尽快查阅。”
“这个时候，越是多一份力量，那些普通人的生存便能多一份保障。”
看着弟子眼中重新燃起的斗志，张之维心中稍慰，但面上却板了起来：“急什么？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你刚醒，身子骨还虚着，当务之急是调养。”
“藏书阁又不会长腿跑了。”
正说着，门外再次传来脚步声，这次轻快了许多。
只见赵焕金端着一个木质食盘走了进来，上面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散发着药材气味的小米粥，几碟清淡小菜，还有一小碗不知道什么东西熬成的汤。
“师父，师弟。”赵焕金笑着招呼，“吃点东西吧，睡了这么久，光靠辟谷可不行，得用点实在的填补元气。”
“这粥是用后山自耕田新收的玉珠米熬的，加了许多顺气养生的药材，最是温补。”
食物的香气驱散了些许凝重的气氛。
张若尘也确实感到腹中饥饿难耐，便不再多言，在师父和师兄的注视下，端起粥碗，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粥米软糯香甜，入口即化，一股温和的暖流随之散入四肢百骸，让他精神为之一振。
张之维看着张若尘进食，对赵焕金吩咐道：“焕金，去藏书阁，将甲字库中，关于‘天地桥’、‘界域之门’以及近三年来各地异变记录的卷宗副本，都取来给你师弟。”
“注意，原卷不可轻动。”
“是，师父。”赵焕金应声，又对张若尘笑了笑，转身离去。
张若尘心中感动，师父嘴上说着不急，行动上却早已为他安排好了一切。
用过膳，又调息了片刻，恢复了些许力气。
张若尘感觉体内的炁流渐渐顺畅，虽然距离巅峰状态还差得远，但至少行动无碍，头脑也清明了许多。
他试着下床走了几步，除了脚步略有虚浮，并无大碍。
这时，赵焕金也去而复返，手里捧着一摞厚厚的线装书册和复印文件，小心地放在房间内的书桌上。
“师弟，这些都是师父吩咐的。”
“有些是古籍拓本，有些是公司共享过来的情报汇总，你慢慢看，有什么需要再叫我。”
“有劳师兄了。”张若尘道谢后，便迫不及待地坐到书桌前，翻开了最上面一本泛黄的古籍。
接下来的几天，张若尘几乎足不出户，全身心沉浸在书海之中。
他阅读着上古先贤对于天地人三桥的猜想与记载，对照着近三年来官方和异人界记录下的各种诡异事件报告，试图加深对这三年改变的理解。
他发现，古籍中对于“门”后的世界描述大多语焉不详，或称之为“墟”，或称之为“源”，或称之为“归寂之地”，但共同点是都强调其危险与不可测。
而近三年的报告则显示，异变并非均匀发生，越是历史悠久的古地、人口稠密的古城、或者是曾经发生过重大历史事件的地方，异变发生的频率和强度就越高。
鬼魂滞留现象在全球范围内都有，但“概念具象化”事件，目前似乎主要集中在几个文明古国，尤其是华夏大地，其数量和复杂程度远超其他地方。
这似乎印证了张之维的猜测——门后的影响，并非单纯的灵炁辐射，更像是一种有针对性的渗透。
此外，张若尘还特别注意到了关于“妖物”的报告。
与以往记载的山野精怪不同，新出现的妖物中，有一部分展现出了极其诡异的能力，并非简单的动植物成精，其行为模式也更加狡猾、残忍，甚至……带有某种组织性。
就像这次东北全镇失踪事件，绝非单一妖物所能为。
只是因为发生得太急太快，又无法从妖气当中判断是哪一类的妖物做的，所以现在大家都很是踌躇。
一晃又是两日过去，这天早饭过后，张若尘正在翻阅一份关于西南地区某个古老村落的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