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瑾瑜，你有没有感觉到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东西？”
汉王府，后院。
苏婉清撑着脸，眼神平静的看着逐渐明亮的天空，向着怔怔坐在身侧，手中捧着一杯凉透的茶水，低首垂眸发着呆的荀瑾瑜发问。
事实上，自两人起床见面以来，她们已经持续这副样子很久了。
一人望着天。
一人望着茶。
她们在天还未亮的时候就各自急急忙忙的从床榻上起身，然后相遇至今，便是像失了魂一样相对枯坐，一言不发，各自发着呆。
只是苏婉清终于选择打破了这份沉默。
毕竟相较于荀瑾瑜的一头雾水，苏婉清却知晓这莫名像是忘记了什么东西的感觉来自于谁的动作。
梦中的改变，一切都如真似幻，一切都扑朔迷离。
她能知晓，在这份改变下，她失去了一些很重要的记忆，却始终想不起来。
她寄托希望于荀瑾瑜。
但看起来，这份希望不过是痴人说梦。
毕竟，她的样子看起来比自己还要不堪。
因为，如果说自己可能还有些许思绪，那么她简直就像是无头苍蝇，根本就摸不清头脑。
转头瞧着荀瑾瑜的样子，苏婉清叹了一口气。
此时，听到苏婉清发问的荀瑾瑜方才如梦初醒，她似乎又在努力在回想着什么。
可直至良久，却也只是再次恍惚的摇了摇头，一无所获，答复道：
“应该有吧，而且应该还是很重要的东西…”
“你也没有头绪吗？”
说着，荀瑾瑜将手中凉透的茶水放在桌面上，抬头反问道。
那张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此刻也清晰的浮现出了不解与落寂。
苏婉清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或者说，她也不打算回答。
因为这没有任何意义。
大家都想不起来，那么在徒劳也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
因此，她只是站起身轻轻念叨：
“夫君还有多久才回来呢？”
闻言，荀瑾瑜先是一怔，随即沉默了片刻，脸上又浮现出茫然后，才皱着眉头回答道：
“大概还有半个月不到吧。”
“……”
注意到荀瑾瑜脸上的异色，苏婉清若有所思：
“怎么了？”
“不，没什么。”
荀瑾瑜虽摇了摇头，但眼中的迷茫却愈发浓郁。
“我只是忘记了我该怎么称呼…吴信。”
“你不是一直都是叫陛下…？”
苏婉清顿了顿，然后起初随意的语气又转而透出些不满：
“当然，本王是不知道你们私下里互相叫什么。”
“可你平常从来就都是这么叫的。”
“不，并不是。”
没有理会苏婉清酸溜溜的语气，荀瑾瑜摇了摇头，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最终也只能沉默以对。
然而，这副样子却反而激起了苏婉清心中的醋意。
回想起自己的夫君在外面被苏绾那个人勾跑，而自己却只能在父王所构筑的“牢笼”里独守空闺，甚至于还要一直跟着个觊觎自己夫君，不知羞耻的女人在一起，她就颇为不爽道：
“呵呵，并～不～是～”
“真不知道为什么，夫君就总喜欢那些外来的狐媚子，拥有了本王还不够吗？”
苏婉清双手环凶，居高临下的俯视起了荀瑾瑜，一副气势汹汹的态度看似开始指责起吴信，实则指桑骂槐起来：
“尤其是那个苏绾，除了有一对适合养孩子的东西还有什么？”
“一没脑子，二没…”
但还未说完一句话，苏婉清便说不下去了。
因为就在这个时候，荀瑾瑜的一句话也让她的脸色浮现出茫然，陷入了沉默。
“我记得你以前从来不会直呼苏绾的名字，只会叫她…”
荀瑾瑜目光扫过苏婉清英气的眼眉，终究没将那不堪的字眼说出口。
最终，也只是面无表情的抬头盯视着苏婉清，颇为拗口的认真问道：
“吴信又做了什么，苏婉清，请你告诉我。”
“因为我知道你应该比我清楚。”
“因为这肯定是关于你与苏绾之间的事。”
“不然你如果不知道的话，自然也不会表现的如此不在意，还有心情在这谩骂。”
荀瑾瑜越说越急，声音也不自觉拔高，以至于都不禁站起身，在苏婉清无言的目光下踮起脚揪住了她的衣角。
她的面容不再平静，语气亦不再镇定，而是充满了烦躁。
“而且，这不仅是对你，也对我也很重要。”
“因为我…”
荀瑾瑜说到这，渐渐有些颓废。
因为事到如今，她就连为什么那失去的为什么对于她很重要都说不上来了。
什么都没有了。
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该是这样的。
真的不该是这样的。
她一直努力的回想，却一直一无所获，就好似脑子被蒙上了一层阴影，遮蔽了她所有的感知。
什么正在消失。
什么正在遗忘。
甚至好似有个声音不停的告诉她——不重要了，忘了吧。
但怎么可以忘了呢？
虽然如何重要她说不上来，但至少至少…结局不该是这样的才对吧？
不知不觉，荀瑾瑜突然觉得自己的面容有些湿润，她下意识的抬头想擦拭，却突然感觉一只手已经在她眼角了。
她抬起头，就看见苏婉清正认真给她抹去泪水。
而见她望来，苏婉清甚至还轻笑了一下。
“怎么？你不是总是说我容易意气用事吗？怎么反倒是你…却先在这掉眼泪。”
说罢，短暂的温柔消失。
转而苏婉清又表现出一副不屑的样子，收回了手，好似刚刚的笑意都是虚假的，嘲讽道：
“而且瞧瞧你现在的样子，真丢人，老娘都不屑与你为伍。”
“毕竟老娘要是像你一样脆弱，那早在被你们偷我男人，或者在夫君为了你们糊弄老娘的时候就自杀了。”
说着，苏婉清转过了身，不让荀瑾瑜看见她的面容，就踏步往外走去。
“而且多想想现实吧，荀瑾瑜。”
但最后离开前，她仍旧脚步稍顿，提醒道。
“没有谁是谁的代替品。”
“想想是谁在你落魄的时候，保着你。”
“想想是谁在本王闹得时候，一直护着你。”
“总有人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在默默地努力哦。”
“嗯…虽然挺不喜欢他总是这样不经过于本王商量的擅作主张，也不喜欢他那种老是不把自己的命不当回事的态度，但看在他也是为了我的份上，我就原谅他了。”
话音落下，苏婉清的背影渐行渐远。
只留下荀瑾瑜沉默的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