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单灵灵怔住了，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谁是你师父？”她下意识反问，声音里透着冷意。
牢房中的人微微一愣，似是还没反应过来她的态度，他原本抬脚想要向前，却又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动作僵在半空，最终收回了步子。
他目光投在了羊牧之身上，动了动嘴唇，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片刻的沉默后，他像是终于认命般低叹一声，缓缓抬起双臂，抱拳举至额前，朝牢门外的单灵灵深深一拜，语气温和。
“师父在上，请受小九一拜。”
那一刻，单灵灵只觉得脑海里“轰”的一声，像是被一簇烟火炸开，灼得她眼前一阵发白。
她没有震惊，也没有质问，没有愤怒。
她只是转过头，看向身旁的羊牧之，然后猛地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
“牧之，他刚才说什么？他说他是小九？”
她笑得前仰后合，近乎癫狂：“你信吗？哈哈哈……你信吗？！”
“我的小九，不是一条手指粗的小蛇吗？”
单灵灵边笑边抹着眼角因为笑得太狠而逼出的泪水，要不是羊牧之搀扶着她，她整个人都快要站不稳了。
“你说句话啊，牧之，”她一边笑，一边用力拍了拍羊牧之的胳膊，“你咋不笑啊？”
可是下一秒，单灵灵的笑声渐渐低了下去。
她终于注意到羊牧之脸上的表情。
羊牧之抬头和牢房中的男人对视着，那种小心翼翼又尴尬的神情，那僵硬得几乎拧巴的嘴角，还有眼底某种说不出口的……愧疚。
“哈哈……哈……”
单灵灵的笑声终于哑了下去，余音轻颤，像是被扼住了咽喉。
她的眼神缓缓凝固，整个人仿佛在瞬间被冻结，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是小九？”
单灵灵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喃喃自语了一句。
羊牧之终于将目光从牢房中的人身上移开，眼神沉沉地垂向地面，迟疑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那一下，像是一记闷雷砸在单灵灵心头。
她死死盯着牢房中的那道身影，瞳孔微微颤动，唇角勾动几次，却迟迟发不出声音。
“你……你早就知道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不敢置信，仿佛希望从自己的大徒弟口中听到另一个答案。
羊牧之低着头，耳根微红，又一次老实地点了点下巴。
“师父……”他轻声开口，“你身边那条暗红色的小蛇，已经不见了。”
“只剩下他。”
说着，羊牧之缓缓抬起手，手指颤巍巍地指向那道沉静如山的身影。
“他，就是小九。”
空气仿佛被瞬间抽空。
单灵灵张了张口，却只吐出了几个破碎的音节。
“不……不……”
“我？……他？……”
她一句话都无法组织完整，喉咙仿佛被堵住了，眼神在牢中那个男人和羊牧之之间反复游移，想抓住什么真实，却无从落脚。
“我……我就昏迷了几天……”
“你们做了什么……小九怎么就、就……”
单灵灵想问，为啥就短短几天不见，那条总是缠在她手腕上的小蛇，就变成了一个高大沉稳，五官深邃的男人？
“师兄，能否让我和师父单独说一会儿话。”
见单灵灵许久没有反应，小九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而克制，语气里却透着一丝恳切与不安。
他垂下手，目光平静地望向羊牧之。
羊牧之皱了皱眉，神情复杂，他沉默片刻，长长叹了口气，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拖出一把旧椅，抖落上头厚重的灰尘，轻轻扶着单灵灵坐下。
“师父，我先回避一下。”
说完这句，羊牧之几乎是逃也似地转身离开，步履匆匆地消失在走廊尽头，留下一道被火光拉长的背影，令单灵灵怔怔出神。
牢房安静下来，只剩下火光跳跃的噼啪声，与心跳悄无声息的回响。
“师父。”
那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再一次缓缓响起。
小九走到了火光之下，身形从阴影中现出轮廓，步履轻缓，却已不是那条缠绕在她腕间的细蛇。
隔着铁栏杆，他站在她面前，微微俯身，柔声唤她。
单灵灵抬起头，目光与他的对上。
这一刻，她终于看清了小九的模样。
眉目如雕，五官深刻而凌厉，一双红瞳如深渊燃火，发丝也是带着淡淡暗红，竟与他昔日原身的蛇鳞颜色如出一辙。
那眉眼之间，仍残留着单灵灵熟悉的某种温驯。
一种只有小九才有的、只属于她的顺从。
单灵灵的呼吸微微一滞，胸口泛起阵阵波澜。
这是她的小九……吗？
小九他……长得这么好看吗？
不行，不能这样没出息！
单灵灵一下子闭上了下意识张开的嘴，尽量不让自己的表情太呆滞，也不能表现出来看帅哥看呆了的表情。
可是，她的模样，被小九尽收眼底。
他轻轻地笑出了声，半蹲下身子，让自己的视线与坐着的单灵灵保持在同一水平上。
“师父，你这是……看我看呆了吗？”
“……”单灵灵用力的甩了他一个白眼，“什么看呆了！我又不是没见过长得好看的！”
“是吗？”
小九歪着头，他很喜欢看见单灵灵这样口嫌体正直的模样，虽然她嘴里不断地否定着，但是她的耳朵，都悄悄的红了。
“不然呢！我活了好几百年了，该见的早就见过了！”
单灵灵故作镇定，瞪着小九，终于把话题拉回正轨。
“你不是人间界的蛇吧？”
“如果你和你的师兄师姐们一样，起码得要个百余年才能化作人形。”
“他们也没本事助你变成如今这般……”
“我不是。”小九摇了摇头，打断了单灵灵的话。
“那你是什么？”
单灵灵一瞬间有些紧张，她手指微微颤抖着，虽然不知道慌张的来源，却控制不住自己。
“你留在我身边，到底有什么目的？”
“师父怎么和大师兄问了同样的话？”小九无奈的摇头，“难道不是师父把我捡回来的吗？”
“我若是想对师父动什么手脚，需要等到现在吗？”
单灵灵下意识的“哦”了一声，又发现自己被他牵着鼻子走了，赶紧补了一句。
“你还没说你到底是什么？！”
“师父，我是烛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