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女震惊的目光死死锁在单灵灵身上，指尖微微颤抖，片刻之后，她满怀惊疑与不解，缓缓回头看向烛洺赫。
“你……你做了什么？”
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不可置信：“你到底……”
“玄女！”
烛洺赫嘶吼出声，声音中带着血的味道，锁链在他身体上崩得发紧，嵌入血肉，连呼吸都带着撕裂的痛。
他奋力一挣，铁索“锵”然作响，险些被他的被扯断，那些天兵差点被他拖倒在地，慌忙加固束缚，又有更多人冲上前去，用锁链缠住他肩头与手腕。
“你不是要杀我吗！”
烛洺赫的声音无比嘶哑，胸膛剧烈起伏。
“那就动手啊，还等什么！”
“所有的事都与她无关！你若敢碰她一根汗毛，我让整个神界都为此陪葬！”
玄女怔怔地看着他，又看向单灵灵，脑中一片混乱，她完全无法相信自己所见的一切。
那张脸。
那一双凶狠却倔强的眼睛。
她不是腾蛇族的族长吗？
那个在万年前，为救烛龙而魂飞魄散的女子？
当年，共工、祝融两神陨落，不周山崩裂，三界震荡，女娲斩巨鳌四肢补天……起因皆源于那一场死亡。
玄女记得很清楚，腾蛇族长的血脉已断，她早就魂飞魄散，真正的香消玉殒。
连轮回重生的可能性都没有。
可此刻，单灵灵就这样，活生生地站在玄女的面前。
她青丝乱飞，咬牙切齿，拼命想要挣脱藤蔓的束缚，朝那烛龙冲去，她的侧腹还在流着鲜血。
那绝不是幻影。
单灵灵是真实的，是带着血与气息的存在。
甚至连空气中，都弥漫着那股令玄女无比熟悉的气息。
是腾蛇的血脉，是那种古老、炽烈、带着扶桑花香甜余韵的气味。
所以……烛龙到底做了什么？
他竟能让一个早已魂飞魄散的她，重新立于世间？
“玄女！”
烛洺赫嘶声的呼喊，将玄女从恍惚中惊醒，她猛地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那一瞬，她的神色重新冷冽，声音微颤，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伏羲大人有令，将他带走。”
“剩下的，我亲自处理。”
话音落下，天兵们应声而动，手中锁链收紧，拖拽着烛洺赫向后退去。
然而，那条曾叱咤诸天、傲视众神的烛龙，此刻却近乎绝望地低吼出声。
“玄女，求你……我求求你……”
那声音带着撕裂的痛与屈辱，颤抖着，让人不忍听下去。
“别动她……她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想对我做什么都行……只要放过她……”
那一瞬间，连天地都为他滞了呼吸。
玄女怔住了。
她认识烛洺赫许多年，自不周山倾塌起，便知他是一条桀骜至极的烛龙，从不向任何神明低头。
可如今……
这声音，竟带着乞求。
那样的软弱、痛苦、与深沉的恐惧。
是玄女从未在他身上听见过的。
玄女沉默不语，天兵见她没有动作，便依照方才的命令，继续拉扯着烛洺赫，铁链在地面拖行，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一步、又一步，那道高大的身影，渐渐没入暗影之中。
只剩下单灵灵，嘶哑的怒吼撕碎空气，她的声音沙哑、破碎，听上去更像是野兽的悲鸣。
等了好一会，玄女终于开口了。
“我记得你，你叫单灵灵，对吗？”
她顿了几秒，才接着问：“你是怎么回来的？”
“和你有什么关系！”单灵灵厉声回喊，胸腔里的怒意差点将她烧尽，泪水与鲜血一同从脸颊滑落，烫得她几乎失去了知觉。
烛洺赫要被带走了。
再一次落入伏羲之手，他还会有命活着回来吗？
玄狐曾说过，烛洺赫头顶悬着一柄达摩斯之剑，只要他走错一步，引来天罚，不仅是他，连幽冥国都将从五界中抹除。
不能让那一刻到来。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她都要拦住玄女。
他们才刚重逢，一切还没来得及开始。
她承受不了再次的失去。
玄女静静听着单灵灵的嘶喊，微微叹息：“我也记得你。那烛龙……曾是你的徒弟吧？”
她的语气淡淡的，却透着一丝复杂：“你们师徒俩，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明明知道挡不住，还要硬拼。”
“我说过，我此来并不为杀戮。”
“你们不必如此。”
“说这些有什么用！”单灵灵怒极，攥紧拳头，声音颤抖，“你若真不想杀我们，那就放开他！”
玄女垂眸，神情微冷：“我只是奉命行事……”
“放屁！”
单灵灵怒骂出声，她看着那道正被天兵拖走的身影，眼中燃着撕裂般的恨与痛。
烛洺赫还在挣扎着，铁链深深陷进血肉，他那带着天雷伤痕的身体哪里还能撑住，让自己挣脱呢？
“你们一群不分黑白的伪君子！”
“你们到底知道什么？！不过是想编个罪名除掉可能会威胁到自己的人罢了！”
“伏羲那个该……”
话还未说完，玄女的神色一变。她的身体在一瞬间闪到单灵灵面前，抬手紧紧捂住她的嘴。
“单灵灵，噤声。”
玄女俯下身，唇几乎贴近她的耳畔，声音极轻。
“你大概不记得我了，但我还记得你。”
“上面有人在听。”
“想活命，就别再多说一个字。”
单灵灵被玄女突如其来的动作捂得一怔，脑中一片轰鸣，她才不管什么“上面有人听着”！
伏羲要听就听，要杀就杀！
若是烛洺赫真要死，那她便陪他一起！
念头闪过的瞬间，单灵灵完全没有丝毫犹豫，猛地张开嘴，狠狠咬住了玄女的手掌。
那一口下去，就像是野兽困入绝境后的反击。
狠、准、死不松口。
牙齿穿透皮肉的瞬间，血腥味弥漫在两人之间，玄女吃痛，身体微微一震，青筋从她手背浮出，鲜血顺着手腕汩汩淌落，滴在地面上，溅出几朵细碎的红花。
她低下头，眼底掠过一瞬惊异。
这腾蛇，血脉明明没有完全苏醒，却能让真正的神明流血。
玄女咬紧牙关，掌心微颤，心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真不愧是她。
……好生的狠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