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灵灵心头一紧，猝不及防地张了口，冰冷刺骨的河水瞬间灌入喉咙，直冲肺腑。
她几乎是本能地反应过来，疯狂地挣扎，手臂在水中胡乱挥动，想要挣脱那股下拉的力量。
胸腔被冷水胀得生疼，耳畔嗡嗡作响，意识一点点变得模糊。
水面被单灵灵拍得水花四溅，混乱的水声中，她隐约听见颜月牙那声近乎无奈的嘶喊。
“女侠！忍着点，再忍一会儿！”
“老哥真是没辙啊，只能这么做！”
单灵灵差点气得当场破口大骂。
帮忙也不是让你……往死里摁啊！！！
可胸口的闷痛让她根本骂不出来，挣扎越剧烈，体力流失得越快，氧气在肺里一点点被耗尽。
寒意、窒息、心脏的钝痛混成一片。
就在意识彻底陷入混沌的刹那，单灵灵的记忆就如同走马灯一样，在眼前飞快跑过，然后又一脚急刹车，停在了一个让她恐惧的时刻。
她又回到了那片黑暗的水牢中。
那时，共工冷漠地站在她面前，手指一抬，单灵灵的五脏六腑中，瞬间被冰水填满。
和现在一样，那种让人惊恐的窒息感，再一次将单灵灵吞没。
不要！放开我！让我呼吸！
单灵灵的耳膜嗡嗡作响，像被千万只蜜蜂同时钻进了脑袋，她拼命挣扎，四肢乱挥，只想浮出水面，狠狠抓住颜月牙，好好胖揍那家伙一顿。
可就在那片混乱与窒息的边缘，一道声音忽然从脑海深处响起。
单灵灵，忍住。
只有这样，你才能去往神界。
烛洺赫还在等你。
只有你能救他。
那一刻，单灵灵的心狠狠一颤。
挣扎的动作渐渐缓了下来，她的手指缓缓的松开了颜月牙的胳膊，身体也随之沉入水中。
颜月牙这才松了口气，但根本不敢真的放开，他和江兴腾合力压着四人。
可是，眼见他们的挣扎越来越轻，呼吸声也几乎消失。
颜月牙顿感大事不妙。
“该死！江老弟！快拿氧气！”颜月牙惊呼一声，眼里闪过恐慌，“这法子不对！他们不行了！”
听见这话，江兴腾来不及说什么，立刻连滚带爬地冲上岸去拿设备。
颜月牙手忙脚乱地把单灵灵翻了个身，她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嘴唇发白，双目紧闭，整个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妈的，灵儿女侠！”颜月牙急得直拍她的脸，“喂！别吓老哥啊！醒醒啊！咱们换个法子好不好！”
“灵儿女……！”
话没说完，颜月牙陡然僵住。
那一瞬间，他看向河面。
王子煦、玄狐、玄豹……
原本还在水中的三人，竟已无影无踪。
诶……？
颜月牙瞳孔猛地收紧，只觉得自己的心跳瞬间停止了。
这法子……真的有用？
手中传来的那股拉扯力，猛地一紧，惊得颜月牙一激灵，他低头望去，只见水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漩涡般的黑洞，正死死地吸扯着单灵灵的身子。
那力道之强，拉拽着，要将她整个人吞没。
放？还是不放？
颜月牙呼吸急促，额角的青筋暴起。
若九阴所说不假，这旋涡便是通往神界的入口，那王子煦他们几个……或许已被吸了进去。
那么，自己就该放手。
可万一……九阴在骗他们呢？
若这只是水底的暗流？若下面通向的，不是神界，而是无尽的深渊，是死亡的怀抱呢？
“月牙哥！快放手！！”
江兴腾的吼声震得颜月牙心头一跳。
顺着他声音的方向，颜月牙回过了头，只见江兴腾整个人都傻了，连手里的氧气罐都滚落在地，指着不远处的河面，惊得声都在发颤。
“快看，他们成功了！你快放手！！”
颜月牙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望了过去，眼前的一幕让他差点忘了呼吸。
那片冰冷的河水，竟绽开了一圈七彩的光晕。
光晕缓缓扩散，水面被照得晶莹剔透，连天光都似被折射成了万丈琉璃，那一刻，颜月牙都感觉，自己的魂魄被洗涤了一番。
神迹。
这就是神迹。
颜月牙怔怔地张着嘴，心念一空，下意识一松手。
“灵儿女侠……”
话还没出口，失去了颜月牙支撑的单灵灵，被那股吸力彻底卷入水底。
旋涡猛地一收，水花四溅之间，七彩光晕也随之熄灭。
一切都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归于死寂。
颜月牙一屁股坐进水里，冰凉刺骨的寒意顺着裤脚爬上来，他抖着手，看向一旁的江兴腾。
“江老弟……老哥是不是……做错事了？”
江兴腾同样跪倒在地，呆呆地望着空无一人的河面，半晌，才艰难地开口。
“……不知道。”
“希望他们已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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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灵灵是被一个湿漉漉的东西拍醒的。
柔软，像纱一样轻，却带着一点韧劲，拍在脸上时甚至微微生疼，她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抬手去拨，却在耳边听见了几声若隐若现的笑。
“她觉得痒呢。”
“咯咯，书里写了的嘛，凡人皮嫩得很。”
“她不是凡人，你闻不出来？她的味道……才不像是凡人。”
“……是有些陌生，和刚才那三个也不太一样。”
那三个？阿煦他们？
单灵灵心头一紧，意识还没完全清醒，便拼命想睁开眼睛，掌心下传来细微的沙粒触感，鼻腔里是带着潮气与咸味的空气。
不是高原带着青草香气的味道。
她的心猛地一沉。
我这是……到哪儿来了？
神界？……是神界吗？
这个念头刚闪过，单灵灵陡然睁眼，猛地坐了起来。
那两道趴在她身边打量她的身影，被她的动作吓得尖叫出声，弹跳似的窜了出去，慌慌张张躲在一块岩石后面，只露出两双圆滚滚的眼睛。
“额……头……好疼……”
单灵灵揉着额头，脑子里嗡嗡作响，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眼前的景象让她彻底愣住了。
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海洋。
天与海交叠成一体，远处翻涌着淡金与蔚蓝的光。
海面上漂浮着巨大的珊瑚骨架和闪光的贝壳岛屿，潮雾轻起，远方有歌声悠悠传来，缥缈而神圣。
而在那海面上，似乎还漂浮着火焰，焰花随着波浪一起一伏。
水火共生。
单灵灵认出来了。
这里，是神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