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煦嘴角抽了抽。
“师姐，我是白泽，不是你，你腾蛇有翅膀会飞，我可没有……”
“那你长条尾巴是干什么用的？”
“用来维持平衡啊！”
两人正你一句我一句地拌嘴时，忽然……
“单灵灵？”
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从他们脚下传来，带着几分疑惑。
“王子珩？”
听见熟悉的称呼，单灵灵怔了一下，眉头轻轻一皱，这才有空低头看清自己到底落在了哪里。
脚下软软的，毛茸茸的，泛着红色的光。
而那声音，就像打水的辘轳一样，从地底深处“咚咚咚”地往上冒。
单灵灵怔了半晌，脑海里慢慢浮现出一个久远的名字。
“……孟槐？”
这名字几乎是从她记忆的深处被硬生生挖出来的。
孟槐，王子珩的好友之一，神界里出了名的憨厚神兽，长得有点像猪，通身红色绒毛，笑起来一对獠牙晃眼。
单灵灵和他并不算熟，也就见过几次，毕竟王子珩在神界名声太大，跟他称兄道弟的神兽多得数不过来。
“是我啊！”
那瓮声瓮气的声音兴奋得都变了调：“你还记得我！”
话音刚落，脚下的“地面”猛地一颤。
单灵灵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跟着王子煦一起往下滚。
“诶——！”
两人叠在一起，连连翻滚，直到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托住。
……原来他们一直落在孟槐的肚子上。
“哎呀小心小心！”
那红毛大猪赶紧一挺腰，双手托住两人，小心翼翼地举到自己面前。
“我可不想压扁我的朋友。”
单灵灵稳了稳身子，拍了拍胸口，终于从心跳里缓过神来。
她抬头一看，只见那庞然大物坐在岩石间，浑身的红毛被风一吹，毛茸茸的闪着光，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笑意。
“真的是你？”
“是我！”孟槐眯着眼，巨大的猪头点得那叫一个欢。
笑起来的时候，他的獠牙亮晶晶的，火光照上去，竟还反着光。
王子煦忍了半天，终于没忍住，憋出一句：“……这毛色挺健康的。”
“那是自然！”孟槐哼了一声，挺起胸膛，“我可是焚怒天里，唯一不会雷劈秃的猪！”
“不过……”
孟槐正笑着，忽然眯起眼，狐疑地看向王子煦。
“你这小子……和我珩哥长得一模一样，可味道不对啊。”
王子煦一脸懵逼，低头嗅了嗅自己衣服。
“啥味道？”
单灵灵扶额叹气：“他不是王子珩。”
“他是王子珩的后人，叫王子煦。阿煦，这位是孟槐，是王子珩的老朋友。”
“那我珩哥呢？”孟槐眨巴着眼睛，憨厚的脸上全是疑惑，“他都娶妻生子了啊？也不招呼我一声，喝喜酒都不叫我！我还想着给他包大红包呢！”
他那副真心惋惜的样子，倒让单灵灵一时间不知该笑还是该心酸。
王子珩早已离世。
那位放弃神位、放弃永生的白泽少主，用一生去体悟凡人的悲欢。
而如今，连他的好友，这头单纯的神兽，也被困在雷火天狱。
“阿珩他……”
单灵灵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声音微微发涩。
王子煦比她反应更快，抢先圆了话：“哦，你说我爷爷啊，他现在在人间界呢。”
他笑嘻嘻地拍了拍孟槐的爪子：“是女娲娘娘派他去的任务，在人间界一直回不来。不是他不乐意叫你喝喜酒，是真的忙。”
“啊？这样啊……”
孟槐果然真就信了，憨憨地点点头。
“人间界到底有啥好的，珩哥老早年间就念叨着想去，去了就不回来，也不打声招呼，都忘了我们这些老兄弟喽。”
单灵灵深吸一口气，按下喉头的酸涩，换了个话题。
“刚刚在我们前头，还有个小女孩掉进来了。孟槐，你看见她没？”
“你说小羽啊？”孟槐一拍脑门，“那丫头可机灵，刚落下就兴奋得一溜烟跑进去了，我喊都没喊住，你们找她有事儿？”
“她差点被雷劈了。”单灵灵苦笑，“我救了她，她非要带我们去避雷的地方，结果，我们就遇到你了。”
“话说回来，孟槐，你们一族不是应该在瀛洲域吗？为什么跑到焚尽天来了。”
说到这个话题，孟槐嘴一瘪，眼看着就要哭了。
“单灵灵……我们孟槐一族，早就没了。”
单灵灵心头一紧，脸色瞬间变了。
“怎么回事？！”
孟槐耷拉着耳朵，声音闷闷的：“也不知道，可能是……惹伏羲大人不高兴了吧。”
他说着，缓缓将两人放到坚实的地面上，抖了抖身子。
随着一阵红光闪烁，他那庞大的身形渐渐缩小，变成了与王子煦差不多高的模样。
招风耳、圆脸、厚唇，没有颜月牙胖，还带着几分憨气，却掩不住眼底那一抹悲意。
这副模样，终于与单灵灵记忆中的孟槐重叠。
孟槐走在前头，脚步重得出奇。
“伏羲大人……”他叹了口气，神情黯然，“我爹说，伏羲大人大概是觉得我们碍眼。”
“毕竟你也知道，咱们族没啥本事，和腾蛇白泽不一样，除了吃吃喝喝，就适合摆在那当吉祥物。”
“反正后来，伏羲大人就让战神刑天来铲除我们。”
孟槐说到这里，顿了顿。
“是烛龙神尊救了我，还有我们很多族人。”
烛龙神尊？
“烛洺赫？！”单灵灵惊呼一声，“他救了你们？！”
“嗯。”孟槐苦笑着回头看着单灵灵，“是他。”
“我也不知道神尊怎么从幽冥国偷偷来到神界的，他们都说神尊被罚，不能离开幽冥之地……”
“不论如何，反正我们就是被他救了。”
“刚刚跑过去那个小羽，就是我哥的小孙女。”孟槐做着介绍，“神尊救下我们之后，在焚怒天挖空土地，让我们躲进来。”
“他说，焚怒天是伏羲仰仗，却又很忌惮的地方，伏羲从不会出现在焚怒天，所以我们躲在这里，就是灯下黑，很安全。”
“不过，神尊也和我说了，让我没事的时候就去入口处躺着，什么也不用干，躺着睡觉就行，就是记得用原身。”
“为什么？”
“神尊说，因为你认识我，有一天你会来到焚怒天，到时候让我迎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