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队内部有吃里扒外，实属是在正常不过的状况，只要有利可图，自然会催生走上这条路的人。
就连演唱会内部人员倒卖黄牛票这种小事，治理了几十年都治理不好，还想让一个人员流动频繁的企业能杜绝信息外流，简直是天方夜谭。
所以陈锦年并不想上纲上线，报警起诉搞的人心惶惶，仅仅是按流程查清事情经过和涉事人员，然后发张通报，开除了事。
只不过他在和十几个聊完后，敏锐的觉察到事情没有他预想的那么简单。
这个人是谁谁表姑家的儿子，那个人是谁谁大学同学家的闺女，总之就是一笔烂账，陈锦年感觉自己不是在查谁犯事了，而是在查公司内的家谱。
等到又一位约见的人从会议室出去后，杜悦琳就小跑着过来敲了敲门，推开一道缝探头问道。
“部长，静怡姐说又打听出来几个人，要不要帮您约在下午。”
陈锦年将几张涂涂写写的A4扔在会议桌上，没有回答杜悦琳的询问，而是用极其疑惑的语气说道：“难道咱们公司里全是关系户吗？”
“呃……”
杜悦琳拖着长腔不知如何回答，毕竟全公司里最大的关系户，此刻就在坐在她的面前。
“这个嘛，只能说是历史遗留问题。”她含糊不清的说道。
“什么意思？”陈锦年扭头看向杜悦琳，挥手示意对方进来说。
杜悦琳见陈锦年实在是不了解，便只能走进会议室坐下，从头讲起。
“咱们公司起初就是由一帮同学和同事创办的，所以不可避免的要拉熟人进来，刚开始还好，只是随着公司的发展，管理层中内沾亲带故的也越来越多了，他们能力没法胜任工作，还联手压在不让新人晋升，严重阻碍的公司的运转，差点导致公司关门，最后还是董事长的爱人带头，自愿离职后，才趁机清退的相当大一批不能胜任工作的关系户。”
陈锦年眼神一怔，他还是第一次知道王晴还在这里工作过，不过紧接着，他就回过神来，“不对啊，清都清了，怎么现在还是这样。”
“这个嘛，主要是咱们公司除了正常的社会招聘、内部招聘和校园招聘外，还有推荐招聘，这种制度其他公司也有，本意上是鼓励内部员工通过自身人脉给公司推荐优秀人才，实现人力资源的最佳配置，但是吧，书本上的理论就没有十全十美的，在举荐人才的同时，这种制度也很容易近亲繁殖，搞出一大帮的亲戚朋友，并且更麻烦的是这些人能力还不错，等到发现出问题是想解决也没法解决。”
杜悦琳讲的算是大公司内部的通病，重要岗位都是以人脉的方式继承，能从基层做起干到核心圈层的，全部是公司最早加入的那一批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全凭运气。
陈锦年听完杜悦琳的解释，轻轻的用笔敲击桌子，沉思片刻后问道：“上面不知道公司的现状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像我这种基层员工，一年到头也见不到老板几次，当年我来刚公司时，实习期都过了还不知道老板长什么样。”
杜悦琳如实回答道，她平时见得最多的高管，就只有周一帆了，至于更上面的，很难碰到。
“而且吧，关系户里真有很多厉害了，比如咱们万总助，还有技术部的刘衡大佬，全是公认的能力强，属于那种家庭条件好，舍得在教育上砸钱，并且本人天资还高的那种人，上次国外客户来公司的考察，万总助都不需要同传，直接用法语和他们沟通，把那帮老外唬的一愣一愣的。”
“她还会法语。”
“不仅啊，英语、西班牙语万总助也都会的，咱们公司能打开欧盟的市场，还多亏的王总助带队和他们谈判。”
聊到这里，杜悦琳的眼睛里就直冒小星星。
尽管平时在公司里她看到万梓宁非常害怕，但丝毫不影响杜悦琳对万梓宁的佩服，有才有颜有能力，谁不想成为这种女人呢。
“把你花痴的表情收一收吧，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完美。”
陈锦年提醒了一句，就将注意力再次放到自己的做记录的纸上。
如果刚才他还仅仅是猜测的话，那他显得几乎可以确信，吃里扒外的不仅仅是万梓宁交给他的这个人，也不仅仅只是收点好处，往外透露信息这么简单。
毕竟信息才能卖几个钱，真要捞钱还得是往公司里捞才是。
公司一年烧那么多的钱，稍微截流一点，对个人而言就是一笔横财。
想到这里，陈锦年用笔将纸上的人名“刷刷刷”的圈了起来。
“咱们公司的财务部在哪，你领我过去一趟。”
“现在吗？”
杜悦琳已经听到会议室外的走动声了，现在是午饭时间，财务部的那帮人下班比他们人力部还准点，过去可能找不到人。
陈锦年同样侧头看向会议室外的走动的人影，接着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
“算了，你先去吃饭吧，下午再说。”
“那我先去啦。”
陈锦年摆摆手，身体后仰靠在座椅背上，继续回想他在约谈中和那些人的聊天内容。
公司报账和剧组报账不同。
剧组很多东西是开不出票来的，比如几箱毛巾，几箱卸妆湿巾，几根木根，就这些小东西，供货的商家也都是些小商家，挣些辛苦钱的，你让他们开票显然不现实。
所以剧组报销的时候，针对这些东西，只能要个收货的凭证或者下单记录，真要一笔一笔对起来很难。
不过公司内部的采购管理明显是比剧组简单的，而且差旅啊，食宿啊，也是更容易确定金额，普通人想要从财务部里多报销是很难的。
可如果不是通过报销截流，那该用什么办法截流，难不成是外包，可外包，又是外包给谁，外包的那些项目。
对不参与公司实际工作的陈锦年来说，单纯的靠想象猜测，还是有些太难了。
“这破事就应该扔给周一帆解决。”
陈锦年叹了口气，可是立马，他又意识到不对，“扔给周一帆，他应该只会盯着给到人处理，其余的事情，哪怕他发现了，也不会捅出来。”
在公司里打工，往往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周一帆要是敢把事情捅出来，那周一帆八成就要倒霉了，并且以陈锦年对周一帆的了解，对方还不会蠢到主动做这种事。
想通其中的关窍，陈锦年的脸上有些难看。
“靠，我不会被万梓宁当枪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