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陈锦年的言论，季胜利并没有着急反驳。
因为摆在面前的负面案例确实太多了，特别是去年，共享经济、p2p金融、区块链、新零售、o2o等等，这些在前几年异常火热的行业，突然迎来寒冬，大量企业破产倒闭。
其中不乏拿到多轮融资，正规划上市的创业公司。
而类似oFo这种烧光百亿资金，欠下上千万用户押金的所谓创新企业，以前有过、当下正发生、将来也不会消失。
季胜利作为地级市的一把手，知道的详细信息更多，自然明白诈骗型的科创公司，会给地方上带来多么沉重的损失。
不过道理虽然清楚，但地方的发展却不能因噎废食。
于是季胜利将端在手里的茶杯放下，拿起茶壶给陈锦年添上。
“咱们的身份不同，看待问题的角度自然也不同，对地方来讲，围绕上市公司形成的上下游产业链，是非常有价值的，就像是江州市的江州大学，你别看仅仅是一所不起眼的二本大学，但三万多名的在校师生，每年都能稳定拉动数亿的消费，要是江州能多两所这样的大学，经济状况也会比现在好很多。”
陈锦年闻言一怔，扭头说道。
“有啊，江州不还有一所精英中学吗，我来的时候正好路过，发现精英中学的校区规模并不比一般大学校，里面不仅有完善的体育馆，而且还有小洋楼式的学生宿舍，并且我听人说，他们的宿舍全是四人间，带独卫和空调，我大学宿舍和他们一比，那都是狗窝了。”
林妙妙在车上和陈锦年说了不少高中的事情，特别是学生食堂和学生宿舍，更让林妙妙念念不忘，直言在大学里都没享受到中学里的食宿条件。
甚至林妙妙还说，要是江州大学的食宿能和精英中学一样，她保证会考上本校的研究生，争取再待三年。
足可见精英中学的豪华程度。
“你竟然知道精英中学。”季胜利有些意外的说道。
“我有认识的朋友在哪里上过学。”
“难怪。”季胜利点点头，“不过精英中学再好，也只是市里的一所学校，和能从全国招生的江州大学不一样，并且精英中学是寄宿制的半封闭管理，带动不了周围的消费。”
季胜利讲到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
“真要是带动周围消费就坏事了，精英中学可是高中，哪怕起初是由华侨出资修建的，它也是归教育部管理的高中，学校周围就不能出现娱乐场所。”
在季胜利看来，高中生就应该发挥头悬梁锥刺股的精神努力读书，拼完高中的三年，再考虑其他事情。
“原来是有民间资本啊。”陈锦年恍然大悟，怪不得又是卖分，又是收高昂学费的，这样倒是能说的通了。
“什么民间资本？”季胜利疑惑的问道。
“噢，我的意思是原来精英中学是私立的啊，怪不得分不够的考生需要交赞助费买分才能进。”
“买分？”
季胜利懵了。
精英中学以前是私立的，但早就变成公立的了，是根据中考后填报的志愿按成绩录取的，为什么会有买分的。
“你是听谁说的。”季胜利连忙追问。
“就是今天，来的路上和我朋友聊起的，她说她以前上学的时候就交过。”
季胜利的心中便咯噔一声，相较于不擅长的金融领域，季胜利在传统政务上还是驾轻就熟的，一听陈锦年的话，他瞬间就明白教育系统出了什么样的问题。
只不过季胜利的经验并没有让他在脸上表露出明显的情绪，只是随口询问道：“现在还交吗？一名学生大概要交多少钱？”
“这就不知道了，毕竟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现在什么情况根本不清楚。”
陈锦年没有信口胡编，只是把情况如实的叙述出来
“不过很少见光明正大卖分的，所以我当时也很好奇，特意拜托朋友帮忙打听一下，以她家在江州的人脉，应该很快能打听出眉目。”
“光明正大！”
季胜利是真的破防了，连脸上的表情都维持不住了。
他来江州也有段时间了，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收到，还不如初次来江州的陈锦年知道的多。
“你说他们是光明正大的收钱给学生办入学，他们，他们是怎么敢的啊，中考录取的事情也能动手脚。”
听到季胜利带着怒气的声音，陈锦年就算在迟钝，也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于是急忙问道：“难道精英中学不是私立高中吗？”
“当然不是，以前确实是民间运营的，但自更换成现在的校名后，它的性质就完成了变更，目前精英中学是下城区唯一一所重点高中，也是唯一一所接收下面县级市和乡镇学生的重点高中。”
江州市下辖三区两县一市。
城南区作为老城区，教育资源和学区绑定的太死，根本无法接收外区学生。
在这种情况下，精英中学就是唯一的选择，为了尽可能招收更多的学生，同时为了下面上来的学生提供稳定的学习环境，市里长期拨款，帮精英中学扩大校区，翻盖宿舍楼，久而久之，才形成了精英中学离谱的校区规模和寄宿制的运行方式。
所以季胜利听到精英中学有问题后，才会如此生气。
“本来由于市里和区里的财政不足，精英中学的学费对比走读学校就要高出一大截，现在还有花钱挤占名额，真是无法无天了。”
季胜利现在是怒火中烧却又无处发泄，只能大口的喝茶压抑内心的火气。
陈锦年拿起茶壶帮忙添水。
“叔，你没必要生气吧，这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现在有没有还不一定的，万一没有了，你不是白生气一场。”
“但愿我是白生气一场吧。”
季胜利现在能动用的手段也有限，不过他已经下定主意，要抽出人手组建调查组，查查教育系统的问题。
季胜利不停喝，陈锦年不停倒。
没一会就倒空了，于是陈锦年起身去接水，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昨天康经理拜托他的事情，于是将茶壶交到王一鸣手里，拿出手机给季胜利看了一组照片。
“叔，你们市的这个项目你有印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