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为师跟你讲过，天道之力来自万物赐福吗？”
江南点点头，并没有反抗，任由眼睛被遮挡。
“南南，你怕不怕为师？”
江南不假思索摇摇头，她看不见鹿鸣的表情，可话语中可以听出他的苦涩和身不由己。
“为什么不害怕？你就不怕为师吃了你吗？”
“您悉心将我养大，乌鸦反哺，应该的。”
鹿鸣听到这句话，鼻子一酸，俯身抱紧怀里的江南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骗了你。”
“为什么？”江南问完这句话，明显感觉到有热泪滴落到肩上。
『师尊哭了吗？为什么呢？吃掉食物以后对食物的忏悔吗？』
“世界意识需要万物中的能量才能维持位面之间的运作，可是世界意识无法直接从万物中获取能量，只能把目标转向被赐福的孩子们，也就是天道。”
“等等！”江南推开鹿鸣，眼睛重见光明。
她的表情复杂，似乎对自己所想之事表示怀疑，可又不得不相信。
“您从小把我们养在身边，是为了熟知所有孩子的脾气秉性，方便日后对症下药，布下最适合的陷阱，对吗？”
鹿鸣闭上眼，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鹿鸣的这一举动，让江南更加绝望。
『所谓的师徒情谊到底算什么？』
“您为什么不说话？是因为我说对了是吗？天道之力无法强行抽离，所以就要用亲情、爱情、友情、让她们自愿献出能力。威胁、欺骗、谎言无所不用，只要抓住对方的软肋就好了。”
江南阐述着自己捋清的真相，却觉得无比痛心。
“我还有很多事情不明白，师尊的话到底有几真几假？之前被丢进空间裂缝的人去哪了？”
“被封印了能力，送回了原本属于她的位面。”
“我还以为被吃掉了呢。”
“怎么可能，她还太小了。”
“太小了还不够塞牙缝的，索性就不要了，对吗？”
鹿鸣捂着胸口，忍着心脏传来的撕痛，看着那个自己亲手养大，此时却用言语伤害自己的孩子。
“南南，你知道自己现在说的话有多伤为师的心吗？为师从未想过害你，对你的好也全部来自真心。”
江南红着眼眶，扭过头，不愿再与他对视。
“您还真是会骗人呢，那时候明明还说收我为徒，是为了让我和列单清抗衡。现在到是换了个说法，不觉得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那是最开始的想法，而现在我只希望你幸福快乐，这样就好。”
江南的拳头攥紧，内心有一丝的动容。
鹿鸣张开手，一朵合欢花飞到他掌心。
他走近江南，将花别在江南发丝间，见对方没反抗才说道：“你知道，合欢花的花语是什么吗？”
“是什么？”
“它象征着爱情与婚姻，同样象征着家庭与友情。家庭团圆幸福，夫妻恩爱，友谊增进，这同样是为师想送给你的祝福。”
可鹿鸣没提起的是，合欢花也被称为鬼花，死人花，苦情花。
江南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把自己的一切不幸都怪到了鹿鸣身上。
“你把我从原生家庭带离那天起，这些所谓的亲情，友情都是我奢求不得的东西。我知道我是你计划中最重要的棋子，你不需要再假惺惺，说这些攻心的话。有什么事情你直接下达命令就好，我会照做。”
“你心里当真是这么想的吗？”
“要不然呢？”江南几近嘶吼着，抬眸看向鹿鸣。
这才发现对方呆愣在原地，脸上不是愤怒而是自责。
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又感觉说了也是胡搅蛮缠的辩解，最后勉强挤出一抹苦笑。
说出伤人的话并没有让江南心里舒畅，反而让她看到鹿鸣的样子，更加难受。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空气愈加沉重。
过了许久，鹿鸣才缓缓开口道：“抱歉，原本属于你的幸福生活，全都被我毁了。”
『师尊为什么要自责呢？明明是我在伤害你啊！如果我没有被带走的话，如果我没有被带走的话…会过上什么样的生活呢？』
『重男轻女的原生家庭，连吃点水果都要偷偷摸摸的（被鹿鸣捧在手心长大的孩子，吃喝不愁）。被同龄孩子嘲笑为怪胎没有朋友（被一群孩子围着喊姐姐），至于爱人？』
“噗嗤！哈哈哈！”
突然扶额笑出声的江南，吓了鹿鸣一跳。
“南南，你…”还没说完的话，被一个熊抱打断。
鹿鸣错愕的愣在原地，看向怀里的江南，问道：“南南你怎么了？”
“别问！快哄我！呜呜呜～”
“哦哦好。”鹿鸣手忙脚乱的哄着江南。
摸摸脑袋，拍拍后背，哼唱儿歌，实在没招抱起来转圈哄。
江南被鹿鸣的样子逗笑了，那是她自出生起，从未体会过的耿直的“父爱”。
『阴谋也好，谎言也罢，即使是假象，也请让我沉醉其中吧。』
见江南笑了，鹿鸣才彻底松口气，变出一盘点心，讨好似的问道：“南南啊～还生为师的气吗？”
“气，气您隐瞒我。更气我…明知真相却无能为力，气我救不了那些无知的孩子，更可笑的是连我自己也救不了自己。”
『好无助，我现在大概能懂一些花簌的心情了。』
鹿鸣伸出手，揉揉她的头，哄道：“别怕，为师会保住你的。”
“那别人呢？”
“世界意识的运作需要天道之力，唯一能为她们做的，就是让她们一无所知，幸福快乐的活到死亡。”
“死后会怎么样？”
“这就要去问崔忌了。”
『是啊，崔忌。师尊若是真的把我当成棋子，为何要让我熟识崔忌呢？』
江南想不通，她也不打算继续问下去，看了眼打闹着从她门外经过的孩子，问道：“我若是把今日的事说出去，会怎么样？”
“南南我劝你别这么做，祂会盯着你的。至于后果，连我也不知道。”
江南应下“行吧”，拿起一块点心堵住自己的嘴。
『不闻不问，不言不语，又是这样。过了这么多年，一点变化都没有，那只死死捂住我嘴巴的手，似乎一开始就没有松开。』
鹿鸣怕江南噎到，倒了杯茶给她，澄清道：“南南，有件事为师要跟你解释一下。”
江南叼着点心，点点头。
鹿鸣看她的样子，老父亲的心都化了，痴笑了一会才说道：“是这样的，为师是世界意识的分化，但是有独立的意识，却没有独立的能力。你可以把为师看作是一块电池，而那座塔是充电桩。白天消耗能量，晚上就要充电。为师不是怪物，你不要害怕。”
“我还不至于被师尊吓到。”
“至于那些孩子，如果你心有芥蒂，便由为师亲自来带。”
“还是交给我吧，也算是弥补我心里的亏欠，顺带掩饰我的无能。”
“既然如此，那好吧。不过有一件事，还是要提醒你一下。”
“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