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下方那片零散的黑色建筑群，我虽然还没想好具体的行动方案，但已经把“进攻指挥中心”pass掉了。
一方面是敌人肯定会重点保护，在不清楚敌方情况的前提下，没必要一上来就盯着硬骨头啃。
二来是因为孙文泽的介绍——我不知道刘晓星是怎么给他介绍的，但他告诉我的信息显然不够详细。
比如布设在永久光照峰的光伏阵列，发电功率中的“10mw\/km2”是每小时还是每天？燃料站制取燃料的效率是多少？只临时进行制取还是有日常贮备？
所有这些问题，都会直接影响火箭发射的整体速度，可是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指挥中心可以阻止火箭发射”。
在我看来这已经不是“片面”，而是“狭隘”——或许孙文泽习惯服从这种命令，但我绝不会把自己的目标、押宝在一个我不了解的行动上。
但眼下E.c.S.o已经进行到“加注燃料”的阶段，运载火箭随时有可能发射升空，我没有时间再从长计议，必须快速拿出一个行之有效的方案……
心里想着，我的视线飘到那些太阳能发电板上，一个简单粗暴的计划立即浮现出来。
俗话说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火箭发射基地的所有运作都离不开“能源”，只要开车把这些太阳能板全部撞毁，E.c.S.o就别想再发射火箭。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就被我扫进了垃圾桶。
一来它的破坏性实在太大，现在还没到需要鱼死网破的地步，二来那些光伏板的支架看起来相当结实，我们这一辆车未必能全部撞完。
“怎么办呢……”
我抿起嘴唇端详着底下的建筑群，片刻后又灵光一闪：“能源站在什么位置？”
“能源站在燃料站西北方向，约一公里处。”
刘晓星简单口述了一个方位，接着非常标准的叹了口气：“切断能源的战术可以尝试，但指挥中心设有独立的光伏发电系统，且内部有独立的备用电源。”
“……燃料管道呢？那些管道应该有控制阀门吧？”
“该基地对于燃料运输，采用‘主干管道+末端车辆’的复合运输模式，总控阀门仅能切断主干管道的燃料输送，无法阻止末端的燃料运输载具。”
“几辆车而已……”
我自言自语似的嘀咕一声，在驾驶位上坐了下来：“孙队长准备一下，我们去打燃料站！”
话音没落，我已经启动车辆、沿着环形山内侧的盘山路冲了下去。
随着角度变化，我又发现远处环形山的内侧山壁上，有一座和发射塔很像的巨大金属架，但上面没有稳定火箭用的夹持臂，看起来就是一座光秃秃的金属架。
“那是升降运载平台，不过平台的部分落到建筑后面了，在这个角度看不到。”
孙文泽注意到我的目光，没等我问就介绍起来：“在环形山的外侧，也有一座对应的升降平台，两座平台全部由电力驱动，可以将进出环形山的时间缩短到十五分钟以内。”
“我们现在走的这条路，是在发生意外、无法使用升降平台的情况下，用来进行人员转移的应急路线——敌人好像防备会有人来阻止发射，所以切断了升降平台的电源……”
嘎——
一声高频的啸叫声中，月球车向前滑了近十米才堪堪停住。
我的胸口重重撞上操纵杆，顾不上揉就转头看向孙文泽：“这么重要的事你不早说！”
孙文泽也在急刹中撞了一下，再突然被我一吼，表情看起来更懵了：“什、什么事啊？”
我一指远处的升降平台：“如果敌人切断升降平台的能源，是为了防止有人来阻止发射，他们会放着这条路不管吗？”
孙文泽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起初我以为他是在后怕，但很快就发现不是这么回事。
几乎就在我话音落下的一秒钟后，我的余光便看到盘旋向下的应急路线尽头，亮起了一抹耀眼的亮光。
其实我不确定自己真的看到了，因为那光亮的时间太短，甚至连“一瞬间”都算不上。
而等我再转头的时候，那抹亮光早已消失，但却有一大片溅起的灰白月尘，像倒扣的大碗一样慢慢朝着空中扩张、飞散。
“那是……爆炸？”
“应该是杰德或者利亚姆，只有他们会在我们前……”
孙文泽语气沉重，没说完又发现什么似的“嗯？”了一声：“不对啊？为什么没有爆炸的车辆碎片？”
“……”
我看着那片缓慢飞扬的月尘没说话，因为我也注意到了这个异常。
这场面显然是有什么东西爆炸了，而且从爆炸的位置来看，是E.c.S.o故意安排在这、阻止其他人进入火箭发射基地的，但为什么……
“弹跳式脉冲推进！”
三个人几乎异口同声，紧跟着我从驾驶位上站起身来，还没来得及招呼，刘晓星就心领神会的坐了下去。
这个情况让我稍稍怔了一下，不禁想起之前在六号基地的时候，我问她能不能帮我开门，她说了“可以”、却坐在原地没动的尴尬场面。
而在我们这次见面之后，这已经是她第四次没有得到明确指令，就对其他人的谈话、甚至客观问题做出反应……就像一个正常的“人”那样。
我不知道刘晓星在这段时间里经历了什么，但她表现出来的进步速度，实在有点超出我的预料。
一种淡淡的、类似恐怖谷效应的感觉一闪而过，不过现在应该在意的不是这个。
“先别开车！”
我反手按住刘晓星的肩膀：“弹跳式脉冲推进只是我们的猜测，理论上利用短时间内的蓄能、释放，可以在炸弹爆炸之前弹开，甚至利用爆炸的动能弹跳更高。”
“按照我的经验来看，理论上的东西不能全信，都先把宇航服穿好，万一爆炸导致车辆结构被破坏，至少还有一次容错的……”
“不需要容错。”
刘晓星直直盯着前视观察窗：“我可以提前调整好空中姿态和车速，有92.43%的把握可以通过爆炸，另外有43.25%的把握，可以直接跳过炸弹布设区。”
“我相信你的技术。”
我拍了拍刘晓星的肩膀，接着拿起一旁的宇航服，边穿边心情复杂的叹了口气：“但我不相信自己的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