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林霜和刘晓星就被刘愿带着、先来到住处找我们汇合。
林霜和陈禹含刚一见面，就自己去到角落里窃窃私语，时不时的轻笑几声，也不知道在聊什么。
刘晓星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进门后向我们依次打过招呼，就自顾自的坐到了沙发上，而刘愿跟她也没有太多交流，只打了声招呼说人带到了，随后就叫上肖海离开了。
这种对待陌生人一样的冷漠态度，不禁让我想起刘祈曾说的“晓星已死”——当时我还不敢完全确定，但现在我开始有点相信了。
虽然从刘晓星之前的表现来看，在她的脑子里、或者说她的决策系统中，肯定有一部分人类意识，而穆罕默德最终同意让她“入梦”，也从侧面印证了这一点。
毕竟“入梦”在观察者一侧，是需要读取脑波数据、才能将其接入“梦境”，也就是说刘晓星肯定具备大脑、或者至少具备意识活动。
这就引出一个了矛盾——
刘祈和刘愿对她冷淡，是因为认定“晓星已死”，但如果她真是刘晓星的话，至少可以确定自己没死。
可是她在看到自己的父亲和叔叔时，虽然不像两人那么冷淡，却也没有太多热情或是亲切，就好像他们和其他人没有分别似的。
这种情况，让我生出一个怪异的想法——或许“刘晓星”只是一个外壳，而在她的内部、属于人类部分的意识，可能是王晓星、赵晓星之类的。
因为不认识刘祈和刘愿，所以对他们没有特别的反应，但这个猜测其实也有问题。
按照【黑镜】那个“灵魂+躯壳的唯一性”，不同人的意识和身体是无法适配的。
直觉告诉我，只要搞清楚这个问题，就能搞清楚“晓星”、甚至“Aether装置逆向工程联合攻关”的真相——可惜现在没时间了。
穆罕默德他们离开了一个多小时，也就是刘晓星和林霜、来到我这里大概半小时之后，索菲娅就派人来通知我们集合了。
“联合入梦”的地点，选在了一号基地、d8区域的一间仓储室里。
其实按照规定，“入梦”应该在b区、也就是工作区的观察间进行，但“联合入梦”需要的设备太大了，与其浪费时间改造观察间，不如另外找一个满足条件的地方。
d8区的仓储室属于外环区域，哪怕是在人员转移、基地内人口暴增的现在，也依然没什么人会过来，完全满足“入梦期间避免干扰”的僻静需求。
另外，这里为了存放闲置的巨型工程设备，所以修建的相当宽敞，只要把那些设备移到走廊上，就可以获得一个足够的空间——但好像也不是那么足够。
刚走进仓储室的时候，我只看到三台入梦仪和十几个人，在一条长约九十米、宽不到十米的狭长空间里忙碌，但d8区的仓储室不该这么“狭窄”。
于是在怔了几秒之后，我又看到那三台入梦仪上，分别接出了十几条手臂粗细的电缆，像蛛丝似的挂接在对面的一堵黑色“墙壁”上。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墙壁”，而是一台巨型设备；这间仓储室也不是空间狭长，而是被那台设备占据绝大部分的空间后，只剩下这么狭长的一条。
认识到这一点之后，我又慢慢发现那台巨型设备的表面，有些非常规整的、网格线一样的细小缝隙，似乎它并不是一个整体，而是一个个方块堆砌起来的……
“模块化组装，应该是为了运输方便。”
忽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我从那台巨型设备上回过神，发现是李智勇拖着脚步凑了过来。
“研究这东西不需要太多时间。”
李智勇朝那台巨型设备翻了翻眼皮：“这一整台设备，是用几千个服务器模块拼起来的。”
“……”
我抿起嘴唇试着理解了一下，可惜最后还是没成功：“这跟研发时间有什么关系？”
李智勇扭头瞥了我一眼：“你知道家用计算机和超级计算机有什么区别吗？”
“……算力不一样？”
“家用计算机，通常只有一颗中央处理器，但超级计算机有几万颗。”
李智勇没理会我的废话，举例之后朝那面“墙壁”扬了扬头：“这东西的原理应该也差不多，只是通过增加处理器的数量来提升算力。”
“用你能理解的方式来说，就是一台电脑算力不够，就把几百台、几千台电脑串联起来——有技术难度，但不需要突破什么技术瓶颈。”
“所以你觉得，‘众脑’其实是一个近期项目？”
我看着那台巨型设备，忽然觉得也没那么厉害了：“但联合政府还做过多人入梦的实验，这也是需要时间的。”
李智勇慢悠悠的点了点头，表情却没什么变化：“如果只是为了验证技术可行性，其实不需要太多时间，比如‘入梦’成功就强制唤醒，十组实验……大概一天就搞定了。”
“所以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我狐疑的皱起眉头：“觉得是我想多了、联合政府根本没打算隐瞒什么？”
“我是想告诉你们小心点。”
李智勇摇摇头，懒散的脸上、少见的透出几分凝重：“用这种设备解决这种问题，就像给你一把菜刀、让你去解决外星人的首脑一样随便。”
“随便？”
我心里一动，可还没来得及仔细琢磨，穆罕默德就朝我们这边走了过来。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没有，我们只是闲聊而已。”
我面色如常的笑了笑，顺势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这里还需要准备多久？”
“准备工作已经完成了，正在进行最后一次常规检查，大概需要5分钟。”
穆罕默德说着看了李智勇一眼，又拉着我往远处走了几步：“我最后再向你确认一下，真的要维持这个人员配置吗？”
我略一沉吟眯起眼睛：“这个人员配置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
穆罕默德略带生硬的笑了笑，同时非常明显的、朝刘晓星的方向看了一眼：“虽然不清楚你是怎么知道的，但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你还有4分钟可以考虑。”
“我已经考虑的很清楚了。”
我露出一个挑衅的表情，可惜穆罕默德完全不上当，只轻叹口气就转身离开了。
几分钟后，常规检查顺利结束，我们三位观察者也分别躺到了入梦仪上。
陈禹含和林霜是一组，而我的辅助员本来应该是庄湘，可李智勇觉得他和刘晓星一组不太方便，所以我和刘晓星就换了一下。
电极片贴好，入梦程序也很快就加载完成，但可能是太久没“入梦”了，我看着远在几十米外的天花板，心里忽然泛起一阵怪异的忐忑。
可惜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随着默罕默德一声令下，三位辅助员毫不犹豫的启动程序，细微的电流在一瞬间传遍全身，我的意识也随之陷入了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