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门口,神色平静,可那双向来温润的眼睛,此刻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凌厉。
祁父愣了一下,手僵在半空,慢慢放了下去。
他看向祁遥,眼神复杂:“遥儿,你也来劝劝她!她这样下去,会出事的!”
“我知道。”
祁遥走进书房,先看了眼满脸泪痕的祁敬言,然后转向祁父,语调不急不缓:“但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你……”祁父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声音都拔高了,“你疯了,你知道她在做什么吗?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
“我知道。”祁遥面色不改,像冬日结冰的湖面,完全看不出任何情绪,“比您知道的更清楚。”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祁父涨红的脸,缓缓开口:“父亲,敬言做的事,我都知道,我也支持她。这条路确实危险,但总得有人走,她想走,我不拦着。”
祁敬言听到这话,浑身发烫,抖得更厉害了,眼泪也似断了线的玉珠,啪嗒啪嗒不停往下落。
“你!你们!你们兄妹俩是想气死我吗?”
祁父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手颤抖着指着二人。
“你知不知道这是在玩命?!我早就说了,让她这个女孩子家家待在家里,日后嫁人好了!偏偏要去读书?你看她!现在胆子就是被你惯大了!出了事怎么办?!你以为你能护得住她?!”
“我护得住。”祁遥声音平稳有力,掷地有声,“我既然能让她平安到现在,就能让她一直平安下去,出了事我来担着,这个家也是我来撑着,您……只管安心养老就是。”
祁父气势顿时缩了一截。
“祁遥,你……”祁父嘴唇哆嗦,指着祁遥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很想破口大骂,可看着儿子那双平静却不容置疑的眼睛,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父亲,您辛苦了大半辈子,是该歇歇了。”祁遥放缓了语气,“这个家我会看着,敬言的事我也会看着,您……就别操心了。”
祁父看着眼前这个套着温润外壳却格外冷硬的儿子,长长叹了口气。
他彻底泄气,佝偻着背,跌坐回了凳子上,整个人像老了十岁。
“罢了,罢了……”
他摆摆手,声音发涩发哑。
“你们年轻人的事,我管不了了…随你们去吧……出了事,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父亲早些休息。”
祁遥微微颔首,拉着还在抹眼泪的祁敬言出了偏厅。
走到走廊上时,祁敬言再也忍不住了,一头扑进了祁遥怀里,放声大哭。
“哥哥…对不起……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傻丫头。”
祁遥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另外一只手轻抚她的发顶,如幼时般安抚着她。
“你从来都不是什么麻烦。你想做的事情,哥哥都支持,只要你保护好自己,就够了。”
祁敬言哭得更凶了,想要说话,可张开嘴却只剩下含含糊糊的呜咽。
她只能紧紧抱住祁遥,像抱住这世界上唯一的依靠。
等祁敬言哭够了,祁遥才松开她,带她往房间走。
快到门口了,祁遥突然出声:“妹妹。”
他这次没叫祁敬言的名字。
“如果有一天哥哥不得不做一些与你所想相悖的事……”
“不会的!”
祁敬言反应极大。
她猛地抬起头,眼睛红红却亮的吓人:“就算全世界都说哥哥错了,我也相信你,敬言永远相信你!”
祁遥看着那双通红却倒映着他全部身影的眼睛,最终还是将所有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只轻轻揉了揉她的头。
“早点休息。”
......
春日阴雨连绵,还时不时刮着大风,天空一连十多天都是灰沉沉的。
纪涟亭下午来了华盛。
“你妹妹最近风头太盛,特务处已经把她的名字列入了观察名单。”
他这次甚至连寒暄都省去了,而是直接将一份文件拍在了祁遥桌上。
“有人想用你妹妹做文章,搞垮你的公司。”
祁遥并没有太过意外。
“条件?”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最新的技术。”纪涟亭逼近一步,目光灼灼,“或者,你亲自去我父亲那任职。”
“纪少帅这是在趁火打劫?”
“我是在救你!”
纪涟亭坐回了位置上,姿态又恢复了初见时肆意闲适。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截下这份情报?”
祁遥眉头微挑,与纪涟亭讨论了片刻,最后达成了新一轮协议。
祁遥按了铃,让陆念卿进来上茶。
“还是茶好喝。”纪涟亭端起茶杯,扫了扫沫子,“我之前也出过一段时间国,洋人的咖啡,我总是喝不习惯。苦得要命,还加一堆糖和奶,矫情,还是自己这地方的好。”
祁遥笑了声,没说话。
纪涟亭放下茶碗,半是试探、半是感叹地说:“祁遥,我有时真看不透你。你好像什么都不怕,算计起人来……哼!唯独对你那个妹妹简直是有求必应,我都想去接触那个小丫头,看她身上到底有什么魔力了。”
话音刚落,祁遥脸上的笑收敛了。
他缓缓抬起眼,漆黑的瞳孔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纪少帅,我妹妹是我的底线。任何人、任何事,若危及到她,我都不惜代价。”
他的语气很平淡,细听下还带了几分笑意,却让见过很多次血的纪涟亭都感到了一丝寒意。
望着那双淡漠的眼睛,纪涟亭忽然想起父亲的话:“涟亭,那个祁遥不简单。若能为我们所用,是一大助力,若不能……也不能留给别人。”
当时他不以为意,只满心满眼想着将这样的人才收归自己所有,这世界上还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
可现在看来……这个人实在太难掌控了。
可这种越是有挑战性的东西,越是在挑动着他体内的征服欲。
之前也有许多自视甚高的人才,可最后哪一个不是乖乖在他和父亲的麾下效力?
他就不信了,收服不了一个祁遥。
他一定会让祁遥心甘情愿做他的下属。
纪涟亭慢慢收回了视线,懒洋洋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在我们还是合作伙伴的时候,她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