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志明刚踏进家门，就看见儿子涂大头正抱着电话，叽里咕噜说得起劲。
“跟谁聊这么热乎呢？”
涂志明一边把资料放在桌上，一边随口问道。
“是爷爷！”
涂大头兴奋地转过头，眼睛亮晶晶的。
“爸爸，我觉得爷爷说话好慈祥啊！
他问我们什么时候去美国，我说我还不知道呢。”
看着儿子天真无邪的脸，涂志明心里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上一代的恩怨，他从未想过要延续到下一代。
有些事不能细究，一旦深挖，全是那个特殊年代留下的创伤。
从他继承了这具身体和全部记忆的那一刻起，那股对当年抛家弃子、独自外逃父亲的滔天恨意，也一同继承了下来。
原因早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心里生出了一个疙瘩。
之所以答应去美国接收那所谓的遗产，与其说是认亲，不如说是替这身体的原主，去打开心里面的那个结。
这个结如果不打开，念头就不通达了。
他从儿子手里接过话筒，不动声色地问：“妈妈和姐姐们呢？”
“在帮妈妈收拾房间呢！”
涂大头调皮的指了指楼上，“妈妈说虽然家里很干净，但床单被罩还是要换上我们从日本带回来的。”
涂志明点点头，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你去看看，别让妈妈和姐姐们把活儿都干完了，你是家里的小男子汉，也得搭把手。”
“知道啦！”涂涂大头应了一声，欢快地跑上了楼。
涂志明这才把话筒贴到耳边，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行啊老爷子，跟得够紧的，连我港岛家里的电话你都弄到手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疲惫而苍老的声音。
“我在大陆……还有几个老朋友。是通过他们，才问到你的号码。”
“谁啊？嘴这么不严实？”涂志明语气冷淡。
对方没有接话，而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当年……当年外逃实在是迫于无奈。我不是真心想抛弃你们母子……”
听他旧事重提，涂志明立刻冷声打断。
“老爷子，有正事说正事。没有的话，我挂了。”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冰冷。
“您不是在逃离的那一刻抛弃了我们，您是抛弃了我们整整二十年。
别指望在我这儿找什么心理安慰。
实话告诉您，您那遗产，愿意给，我就接着；
不愿意，我也无所谓。
想用这个当筹码换一句原谅？绝无可能。”
电话那头呼吸陡然加重，沉默了良久，最终化作一声悠长而无力的叹息。
“我……我已经是行将就木的人了。
你……什么时候能过来……继承遗产？”
涂志明略一沉吟，心里快速盘算着接下来的日程。
渣打银行的事情需要布局，但也不能拖太久。
“我这边还有正事要办。”
他语气平静无波，“十天吧。十天之后，我带着一家人坐游轮过去，边走边玩，顺便……去接收遗产。”
没有计较涂志明说的“边走边玩”，涂承岳声音透着一丝惊喜。
“你……你愿意把我孙子、孙女都带过来？”
“别误会，”涂志明的声音依旧没有半点温度，“我只是想趁孩子们放寒假，带他们出去见见世面。”
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语气平淡得近乎残忍地问：“对了，医生有没有说你还能活多久？”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沉默，过了好几秒，才传来艰涩的声音。
“没有确切时间……但医生说，我最多……还有三个月。”
“哦，那来得及。”
涂志明淡淡地说，“行了，您也怪累的，咱们……到时再见。”
不等对方回应，他便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话筒搁回座机，发出清脆的声响，在空旷的书房里里显得格外刺耳。
涂志明怅然若失的站了一会儿，自失一笑，乘着电梯回了自己的房间。
秀芝已经忙活完，正在浴室里泡澡。
涂志明问了一声，得知几个孩子已经下楼去看电影了。
和秀芝一同洗过澡，一家人吃过晚饭，各自安睡不提。
…………
清晨的航班划破云层，涂志明抵达伦敦后未有片刻停歇，便径直前往那座象征着大英帝国权力的建筑。
唐宁街十号的首相办公室里，气氛凝重而肃穆。
撒切尔夫人坐在那张具有百年历史的红木书桌后，脊背挺得笔直，一如她“铁娘子”的称号。
短暂的寒暄过后，涂志明放下手中的骨瓷茶杯，单刀直入。
“首相夫人，我计划对渣打银行发起全面收购，希望能得到您与贵国政府的支持。”
撒切尔夫人握着茶杯柄的手指微微一紧，她显然没料到对方会如此不加掩饰。
她灰色的眼睛锐利地看向涂志明，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涂先生，恐怕要让您失望了。
金融体系是国家经济的基石，渣打银行更担负着香港的发钞职能，其稳定关乎全局。
将其控股权交予单一私人资本，这是英国政府无法接受的风险。”
涂志明微微一笑，“夫人，香港至今仍在英国的治下。
即便我完成了收购，这家银行依然会在这片土地上运作，为香港的繁荣服务，它搬不走。
我所带来的，将是更充沛的资本和更广阔的亚洲市场。”
“不行。”撒切尔夫人的拒绝斩钉截铁。
“您的商业版图已经覆盖了香港的金融、地产、民生乃至娱乐业，影响力无远弗届。
据我所知，港岛近四分之一的经济脉搏已与您息息相关，这难道还不够吗？”
涂志明心知，面对这位以强硬着称的政治家，空谈利益已然无效。他需要抛出真正有分量的筹码。
他压低了声音，语调平稳却带着巨大的诱惑力。
“我愿意以个人名义，向您明年的竞选活动注资一亿英镑。
此外，在成功收购渣打之后，我将为您个人保留百分之五的股份。
这些股份会由专业的信托机构代持，在您卸任公职之后，只需象征性地支付一英镑，便可完全取得。”
“夫人，”他刻意顿了顿，“‘花无百日红’，您已为这个国家奉献良多，是时候为自己的未来做一些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