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佐夫到底是有办法。
一个电话过去，直接调来了一架军用运输直升机。
巨大的旋翼搅起枯草飞溅，轰鸣声震得林子里的鸟兽四散。
那架铁鸟悬停在上空，垂下钢索。
几个人七手八脚把棕熊的尸体固定好，看着它晃晃悠悠升空，消失在铅灰色的云层里。
当晚众人就在林场扎营。
几顶军用帐篷围着一堆篝火支起来，木头烧得噼啪作响。
熊肉处理起来费工夫，尤其是那对硕大的熊掌，需要耐心熬炖。
很快，营地里弥漫着越来越浓的肉香。
好饭不怕晚。
一直等到后半夜，肉才算是好了。
大铁锅里，大块熊肉在浓汤里翻滚；
另一口锅里，炖得胶质浓稠的熊掌泛着油光；
篝火边，肥瘦相间的肉串被烤得滋滋作响，滴下油脂，溅起火星。
顶级的野味，只要懂得祛除腥膻，味道就错不了。
肉质粗犷，嚼劲十足，带着一股子野性滋味。
一群人围着篝火，就着烈酒，吃得满头大汗，满手油光，话都顾不上多说。
直到胃里再也塞不下任何东西，这才打着饱嗝，各自钻回帐篷。
别看是夏天末尾，晚上照样很冷。
帐篷里比外面暖和不了多少。
涂志明钻进睡袋，好一阵才暖和过来。
这时他才想起拿出手机。
进林子前担心惊扰猎物，调成了静音模式。
屏幕一亮，未接电话和短信的提示图标几乎挤满了通知栏。
除了一个小洛克菲勒的电话号码，其余电话和短信，全都来自秀芝。
小洛克菲勒那边不急，这个点，那家伙多半正享受“夜生活”呢。
涂志明没打算打扰。
已经是后半夜，帐篷外还有值夜的警卫走动，说话不方便。
他想了想，给秀芝发了一条短信。
“这么多未接？想我了？”
信息几乎是秒回。
“去干嘛了？”
手指在冰凉的屏幕上敲击。
“去猎熊了，猎到一头三米多的棕熊。
回来一直教老毛子处理熊肉，刚把熊掌吃到嘴，香极了。”
“那你猎熊危不危险？”
“不危险！一切尽在掌握。”
他迅速回复，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聊，免得她追问细节担心。
不等她再回，紧跟着又发一条。
“想没想我？”
那边停顿了一会儿，才回过来。
“都老夫老妻了！”
涂志明嘴角弯了弯。
“老夫老妻了吗？我怎么觉得咱们好像刚刚认识呢？”
“那天早上，破烂马车上坐着的女孩子，楚楚可怜，动人心魄，让我永世难忘。”
“也许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
“一眼就是万年，我已经情根深种，再也无法回头。”
“好在你当时也看中了我，如果失之交臂，我怕是会遗憾终生！”
“那样我只能去求佛祖，让我来生化作一座石桥，只求你能在桥上走过。”
……
他一条接一条地发。
上一辈子抖音看来的情话，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有些话他自己看着都觉得酸，可指尖就是停不下来。
帐篷外，风声小了。
偶有保镖压低声音的交谈，和篝火燃起的噼啪声。
许久，手机才又震动了一下。
“你就会像逗小孩一样逗我！”
涂志明无声地笑了。
他能想象出秀芝此刻的表情，一定是抿着嘴，用手背捂着嘴轻笑。
他想了想，又认真地编辑了一条：
“老婆，我好想你！”
这次回复得快了些。
“我也是！从你踏上飞机的那一刻，我就开始想你了！”
小别胜新婚。
结婚十五年了，隔着手机屏幕，说起话来竟还像刚结婚时一样，黏黏糊糊，带着点不管不顾的肉麻。
你一条，我一条，话题从熊肉味道岔到家里孩子又淘气了，从莫斯科的见闻聊到港岛最近的天气……
不知不觉，帐篷帆布缝隙里透进来的，不再是火光，而是灰白色的天光。
竟然聊到了天亮。
涂志明收起发烫的手机，揉了揉发涩的眼睛，钻出睡袋。
寒气立刻包裹上来。
他穿上外套，走出帐篷。
营地已经有人活动，篝火余烬冒着缕缕青烟。
一名军官见他出来，快步上前，敬了个礼，递上一个密封的信封。
“涂先生，亚佐夫将军有紧急军务，已于昨夜凌晨离开。这是他留给您的信。”
涂志明接过，撕开封口，抽出信纸，递给了跟出来的夏竹。
夏竹扫了一眼，翻译道：“亚佐夫将军说，为了表示对您的信任和合作的诚意，对您及您团队的专项监控已经撤销，您可以放心行动。
雅尼娜正式派给您，在此期间，她及她所能调动的资源，一切听从您的指挥。
期待下次见面。”
涂志明点点头，把信纸随手折起，塞进口袋。
看来，昨晚林子里的谈话，效果不错。
熊肉切碎煮粥。
涂志明没打算休息。
让雅尼娜立刻去联系几个人，到乌克兰饭店见面。
效率很高。
下午三点，乌克兰饭店一个套间里，七个人陆续到来。
鲍里斯·别列佐夫斯基；
弗拉基米尔·古辛斯基；
米哈伊尔·霍多尔科夫斯基；
弗拉基米尔·波塔宁；
亚历山大·斯摩棱斯基；
米哈伊尔·弗里德曼；
弗拉基米尔·维诺格拉多夫。
这七个人，此时或显赫或蛰伏。
但在不久的将来，他们将有一个共同的名字。
俄罗斯的“七大寡头”。
此时七人有的是银行总裁，有的尚未发迹。
七人被涂志明叫来开会都有些莫名其妙。
其实此时这七个人大多已经被收买，成为了白手套。
他们的身份属于绝密，涂志明不叫别人，只叫他们，增加了他们暴露的风险。
涂志明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小洛克菲勒让他来趟路子，又不肯告诉他底牌，这本身就是一种不信任。
明明在苏联已经布局得差不多了，却又让自己来，目的也不纯良。
如果不是想掏老毛子一把，他才不愿意当这个傻帽呢。
但是既然来了，不搅合搅合说不过去。
请客、吃饭、谈合作、给钱、给支持……
一套小连招下来，把这七位未来巨头都玩儿残了。
晚上，小洛克菲勒再次打电话过来，语气之中带着气急败坏。
这是涂志明第一次听他如此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