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的四月，繁花似锦，处处洋溢着春日的生机。
然而，这明媚的春光却丝毫未能驱散盛家笼罩的阴霾。
自玉清观偷情事件后，盛家表面上看似风平浪静，盛宏原本想着息事宁人，过段时间再原谅林噙霜母女，只当这一切都能悄然翻篇。
可谁能料到，四月份的时候，一则更加惊人的消息如惊雷般在汴京炸开。
盛家四姑娘墨兰和梁晗的绯闻，竟被人捅到了汴京小报上面。
这汴京小报，在汴京城里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平日里专门搜罗各种达官显贵的八卦秘闻，一经刊登，便会迅速传遍大街小巷。
如今，盛家的丑事登上小报，瞬间成为了汴京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盛宏在衙门上班时，同僚们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或带着几分同情，或藏着一丝幸灾乐祸，还有的是难以掩饰的好奇。
寿安堂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王若弗正坐在盛老太太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
“母亲呐，您瞧瞧这事儿闹的，咱们盛家的脸都被丢尽了！这丑事都传到大名府华兰那儿去了，华兰还专门写信过来询问，说连她婆家都知道了。您说，这让华兰以后在徐家怎么抬得起头啊！”
王若弗越说越激动，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盛老太太面色阴沉，坐在主位上，手中的拐杖重重地杵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的眼神中透着愤怒与失望，平日里的威严此刻更添了几分寒意。
“真是家门不幸！”盛老太太咬牙说道，“我盛家世代清誉，竟出了这等伤风败俗之事！”
正说着，盛宏下朝后匆匆赶来。
他刚踏入寿安堂，还没来得及行礼，盛老太太便猛地将一份汴京小报甩到他脸上。
“瞧瞧你惯的林噙霜和墨兰做的好事！都传到河北路去了，你还想纵容她们到什么时候？”
盛老太太怒声呵斥。
盛宏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小报。
待看清上面的内容后，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嘴唇微微颤抖，半天说不出话来。
“母亲，儿子有罪，没有管束好他们。”
盛宏低下头，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和愧疚。
“官人，华儿刚刚生子！这丑事就传到她婆婆那里，这叫她在徐家怎么抬得起头啊！”
王若弗也趁机对丈夫抱怨道，言语中满是指责与委屈。
盛宏心里清楚，比起华兰婆婆知晓此事，更让他头疼的是自家这破事传到位高权重的大女婿耳中。
难怪今天官衙的同僚们都用那样怪异的眼神看他，盛宏这下终于彻底反应过来，心中懊悔不已。
“母亲，这事该如何是好？要不问问梁家是否愿意娶墨兰？”
盛宏试探性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和期许。
“随你便，不过我提醒你，梁家的吴大娘子原本中意的是明兰，如今她不见得愿意接受墨兰这夹生饭！
你要是去梁家，就要做好被拒绝的准备。如今发生了这事，我也正好替明儿回拒了吴大娘子。”
盛老太太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不咸不淡地说道，语气中透着几分决绝。
盛老太太顿了顿，继续道：“我得提醒你，墨兰的事要尽快处置，否则等御史弹劾你管家不力的时候，不仅你的仕途受影响，恐怕长柏的前途也会受到牵连……”
王若弗一听更急了，“母亲柏儿在翰林院得了官家赏识，留在身边做起居郎！可不能被那对贱人母子影响了……”
听到这话，盛宏只觉眼前一黑，差点站立不稳。
他深知此事的严重性，若真被御史弹劾，盛家恐怕从此便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母亲，儿子明白。可如今该如何是好？梁家那边……”
盛宏满脸焦虑，看向盛老太太，眼中满是求助的神色。
“事到如今，也只能去试试了。”
盛老太太放下茶盏，缓缓说道，“你们夫妻，亲自去一趟梁家，态度诚恳些，探探吴大娘子的口风。
不过，无论结果如何，墨兰和林檎霜都不能再留在家中，以免再生事端。”
盛宏无奈地点点头，心中暗自叫苦。
他知道，这次去梁家，必定是一场艰难的谈判，稍有不慎，便可能让盛家陷入更深的困境。
“那……若梁家不肯答应，林檎霜母女又该如何处置？”
王若弗在一旁问道，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哼，”盛老太太冷哼一声，“若梁家不要，就抓紧把墨兰嫁出去。
至于那林檎霜送到庄子上去，一辈子不许回汴京城！省得在这里丢人现眼！”
墨兰此刻正在自己的闺房内，心急如焚。
她得知自己和梁晗的绯闻登上小报后，便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她深知此事一旦传开，自己的名声便会彻底扫地，想要嫁入梁家更是难如登天。
“这可如何是好？”墨兰在房内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梁晗那冤家，到现在也没个消息，莫不是要撇下我不管了？”
这时，她的贴身丫鬟进来，神色慌张地说道：“姑娘，不好了！老爷从寿安堂回来，脸色铁青，看样子是要大发雷霆了！”
墨兰闻言，脸色骤变，差点瘫倒在地。
她知道，父亲这次必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深深的恐惧。
盛宏从寿安堂出来后，径直来到墨兰的院子。
他一进院子，便大声吼道：“墨兰，给我滚出来！”
墨兰听到父亲的怒吼，吓得浑身一颤，哆哆嗦嗦地从房间里走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父亲……”墨兰刚开口，便被盛宏打断。
“你还有脸叫我父亲？”盛宏怒目圆睁，指着墨兰的鼻子骂道，“你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将盛家的脸面置于何地？我盛宏怎么会有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儿！”
墨兰低着头，不敢直视父亲的眼睛，泪水不停地从脸颊滑落。
她知道，此刻无论说什么，都无法平息父亲的怒火，只能任由他责骂。
“父亲，女儿知错了，求您饶了女儿这一回吧。”墨兰哭着哀求道。
“饶了你？”盛宏冷笑一声，“你犯下的错，岂是一句知错就能弥补的？若不是看在你是我亲生女儿的份上，我今日非打死你不可！”
墨兰吓得浑身发抖，不停地磕头，额头很快便红肿起来。
她心中懊悔不已，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听从小娘的怂恿，做出这等糊涂事。
“从今日起，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房里，不许踏出房门半步！等我从梁家回来，再处置你！”
盛宏说完，转身拂袖而去。
墨兰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万念俱灰。
她知道，自己的命运此刻已经悬在了一线之间，未来充满了未知与恐惧。
盛宏回到自己的书房，坐在椅子上，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他深知，这次去梁家提亲，成功的希望十分渺茫，但为了盛家的颜面和墨兰的未来，他又不得不去试一试。
“来人，备车，我和大娘子要去永昌伯爵府。”
盛宏站起身来，整了整衣冠，对外面的仆人说道。
葳蕤轩。
王若弗一边梳妆打扮，一边嘴里骂骂咧咧。
“我才不想去，让我去替那贱人的女儿去梁府求亲？”
刘妈妈劝道，“大娘子放心！照我看来，那吴大娘子多半不会同意让四姑娘嫁到梁家。毕竟她主意要的可是六姑娘，主君去了必定碰一鼻子灰。到时候必定迁怒林栖阁那边，那林小娘估摸着还得挨一顿打，去庄子里呆着了！”
“好，听你的！就当去梁府喝茶！”
听到可以死对头林檎霜打发走，王若弗脸色立马转好。
不多时，轿子便准备好了。
盛宏夫妇上了马车，在仆人的簇拥下，朝着永昌伯府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他的心情异常沉重，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见到吴大娘子后该如何开口的情景。
倒是一旁的王若弗脸色轻快，一点都不像是去求人的。
永昌伯府到了，夫妇二人下了，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大步朝着伯爵府内走去。
门房通报后，他们被带到了会客厅，等候吴大娘子的到来。
不多时，吴大娘子走了进来。
她见到盛宏，微微欠身行礼，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盛大人，王大娘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啊？”
吴大娘子开门见山地问道。
盛宏站起身来，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说道：“吴大娘子，实不相瞒，今日在下前来，是为了我家儿女和你家六郎的婚事。”
吴大娘子闻言，脸色微微一变，心中已然猜到了几分。她淡淡地说道：“盛大人所说的儿女，可是令爱墨兰姑娘和犬子梁晗？”
盛宏点点头，说道：“正是。如今外面流言蜚语甚多，想必吴大娘子也有所耳闻。虽说此事闹得有些难看，但孩子们年轻不懂事，一时糊涂，还望吴大娘子能够高抬贵手，成全他们这桩婚事。”
吴大娘子冷笑一声，说道：“盛大人，这四姑娘就算了！
事情我都打听清楚了，上月我梁家在玉清观办法事，邀请的可是六姑娘。
六姑娘身体不舒服没去我可是知道的。
但是你家四姑娘装作侍女打扮跑到玉清观，意欲何为你可知道？
如今事情传得满城风雨，您还敢上门来提亲？
我梁家虽说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也丢不起这个人！”
吴大娘子救差直接说，墨兰是专门跑过来勾引自家儿子了…
盛宏被吴大娘子的一番话呛得满脸通红。
王若弗在一旁看盛宏吃瘪，心中暗爽。
该！
叫你惯着那对贱人母女。
心里虽然不爽盛宏，不过王若弗嘴上却假模假样说道：“吴大娘子，此事确实是我盛家管教无方。但孩子们毕竟是真心相爱，还望您能给他们一个机会。”
“真心相爱？”
吴大娘子不屑地说道，“在玉清观私会，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这就是您所说的真心相爱？我可不想让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子进我梁家的门！”
王若弗听到吴大娘子拒绝心中得意。
果然和刘妈妈说得一直，吴大娘子不肯让儿子娶墨兰。
盛宏听到吴大娘子如此坚决的拒绝，心中一沉，知道此事已无回旋的余地。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吴大娘子心意已决，那在下也不便强求。只是希望此事不要影响到两家的交情。”
“盛大人，等等！”
吴大娘子突然开口。
“吴大娘子，改变主意了？”
王若弗有些着急。
可不能让那个贱人的女儿嫁到梁府。
“盛家想让四姑娘进门也行！”吴大娘子摇着团扇提议，“王大娘子，您也知道我一直都属意你家那位六姑娘。如今我儿子和四姑娘传了这些事，我也没脸去找盛老夫人了！若是您同意让六姑娘嫁过来做正妻的话，我可以允许四姑娘到梁家做妾…”
“母亲那边怕是不会同意…”
王若弗憋着笑意，用手帕捂着嘴说道。
她可是知道明兰的婚事，老太太早就安排了贺家的公子。
这会让明兰为了墨兰的脸面嫁到梁家，老太太肯定不会同意。
这下林檎霜想将女儿嫁到梁家怕是打错算盘了。
盛宏早就知道这次不会那么顺利，只是没想到对方居然提出这么一个想法。
可是盛家作为文官清流，让女儿嫁到梁家做妾同样丢脸。
他意识到自己这次算是彻底碰了一鼻子灰，再待下去也是自讨没趣。
夫妇两人站起身来，向吴大娘子行了一礼，说道：“既然如此，那便下告辞了。”
说完，盛宏夫妇便转身离开了永昌伯爵府。
回去路上。
王若弗对丈夫说:“官人，明兰可是老太太心尖上的人，让她为了墨兰嫁到梁府！老太太那边怕是不乐意。”
盛宏阴沉着脸，“回去问问母亲再说…”
回到盛家，盛宏将吴大娘子的提议告诉了盛老太太。
盛老太太气得当场摔了茶盏。
“让我的明儿，为了墨兰嫁到梁家？我告诉你不可能！”
“你不是收了门生叫文言敬？你自己问问他愿不愿意娶墨兰？”
盛宏听到老太太提起文言敬，顿时眼前一亮。
对呀！
差点将他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