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禹坐在靠窗的沙发上喝着茶，窗外的斑驳陆离的马路上川流不息，脸上没什么表情。
女孩儿从门口拖着大包小包的快递袋子把它们甩到床上，然后她走到一个人走到角落盘腿坐下，继续有滋有味地啃着嘴里的兔腿。
“一上午，你已经吃掉了三只烤兔子，不觉得咸么，要不要喝点茶？”帝禹仿佛已经习惯了女孩的所作所为，他把另一个茶杯向外推了推问。
“唔，嘴巴咸咸，要喝水的。”女孩把嘴里已经嚼碎了的骨头咽下去，顺便嘬了嘬手指，手脚并用爬到帝禹身边，笨拙地用手把茶杯托起来舔着喝。
“天天吃同样的东西不腻吗？”帝禹瞟了一眼女孩，她的嘴角还泛着淡黄色的油光。
“不腻呀。”女孩终于厌倦了舔着喝茶，她小心翼翼地端起茶杯，把整杯茶连同茶叶都倒进了嘴里。
“咳咳…，”不知道是不是呛到了，女孩轻咳了几声，把嘴里的茶叶一片一片地挑出来放在旁边的烟灰缸里，“这个水不好喝，涩嘴巴的，还是吃兔兔好……”
她噘着嘴想了想，又补充道：“烤兔兔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了。”
“这东西有那么好吃？”帝禹从旁边的兔肉上撕下一小块，放在嘴里慢慢嚼着，不禁皱了皱眉头，微微的焦煳味在口腔中蔓延，完全没有任何肉香，只有劣质调料呛人味道。
看着帝禹撕扯她心爱的兔肉，小女孩满脸紧张地盯着剩下的半只烤兔子，可是她又有些畏惧帝禹，不敢伸手去拿，只能不停地咽着口水。
“贪食。”帝禹看着她馋涎欲滴的模样，嘴角不经意间流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微笑，他轻轻拍了拍小女孩儿的脑袋，把烤兔子朝她面前推了推。
女孩儿也顾不得去躲帝禹伸过来拍她的手，满心欢喜地拿起剩下的烤兔子，坐在地上背靠着帝禹坐着的沙发，继续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帝禹则续上茶杯里的茶，继续靠在沙发上看着窗外。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两天，最开始帝禹还不是很习惯小狐狸变成人形的这件事，但是房间里多了一个上蹿下跳的裸体女孩总是不方便的，挣扎了小半天以后，帝禹不得已下楼在旅店的小厮诧异的目光里，从隔壁的店里买了几套女装回来，但是他总觉得这些衣服有些奇怪，跟马路上来来往往的人们着装风格有些不同。
直到他知道了那家叫“三分妄想”是一家专门出售coSpLAY服装的店铺……
但是小狐狸倒是很喜欢这些衣服，特别是那件黑白色的女仆装，头上的喀秋莎有兔子形的耳朵，更是让她爱不释手，她穿着在巨大的落地镜面前扭来扭去，仿佛是怀念自己还是一只小狐狸的时光。
注：一种女仆头饰，名称源于俄国作家托尔斯泰《复活》中的女主角的名字，多是白色花边的发卡带蝴蝶结或者猫耳和兔耳等装饰作为萌点。
——
房间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只有轻微的咀嚼声，与窗外的喧嚣形成鲜明的对比，红绿灯在窗外的远处的路口规则的变化着颜色。
帝禹戴上蓝牙耳机，手机根据主人的喜好，自动开始播放音乐，中年的男人用帝禹听起来堪称奇怪的中音颤声，抒情唱着“啊～嗯～嗯～啊～啊～啊～”
不爱的不断打扰
你爱的不在怀抱
得到手的不需要
渴望拥有的得不到
苦恼 倒不如说声笑笑
……
帝禹听着难懂的旋律，想着这个世界的变化还是难以理解，人们不再围在一起唱着敬神的曲子，而是在唱着自己有多么庸人自扰……
“人间界果然是三界底层，属实可笑。”帝禹摘下耳机放在一旁，品了一小口茶。
无人回应……，帝禹挑了挑眉，突然发现在房间里缺了些什么声音。
他低头瞥了一眼，原本倚着沙发的小狐狸，但是沙发下已经没有了她的踪影，只剩下一小块没有吃完的兔肉。
帝禹愣了一下，方才明白，是耳机的歌声麻痹了自己听觉，他眼睛四处瞟了瞟，最后在落地窗外发现了，扒着阳台的水泥边看远方的小狐狸。
帝禹奇怪是什么东西的吸引力，竟然能让贪吃的小狐狸放下烤兔肉，他起身走到阳台顺着小狐狸的视野看去。
不远处的楼顶，一群小鸟叽叽喳喳地在房檐上跳来跳去。
帝禹长舒了一口，看来是烤兔子吃腻了，又想吃麻雀了，他摸了摸小狐狸的头发，“刚才还说兔子好吃，现在又想要吃麻雀了，妖族都这么善变吗？”
“我想阿爹阿娘了……”小狐狸没有抬头，她把下巴搭在手背上，小声说，“山里小兔子不好抓，它们蹦着蹦着就消失不见了，阿爹阿娘就只能常捕些小鸟儿回来给我吃。”
帝禹转过头去看小狐狸的脸，白色的头发遮住了她的侧脸，帝禹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他能看见有一滴一滴的水落在小狐狸的指尖。
他一抖手腕，一条青色的光从手心飞了出去，远处原本还叽叽喳喳的小鸟突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一拥而散，偏偏有一只后知后觉的，被青光裹了起来迅速拉回，落到帝禹的左手掌心里。
帝禹用右手在小鸟儿的背上拂过，青色的光线重新回到了帝禹的身体，他轻轻捏住小鸟儿的翅膀，把它递到小狐狸的脸旁。
小狐狸扭过头，用红红的眼睛看着帝禹手心里的小鸟儿，鸟儿拼命地扇动翅膀挣扎着想要逃走，小脑袋一抖一抖地颤动着，眼睛里是满满的惊恐。
小狐狸把鸟儿从帝禹手里接过来轻轻攥在手心里，用手心轻轻摸了摸它头顶毛茸茸的羽毛，然后缓缓松开了手指，小鸟展翅冲天起，转瞬之后消失在视野。
“小鸟儿也有阿爹阿娘，它不回去它的阿爹阿娘也会担心的。”小狐狸盯着鸟儿离开的方向喃喃地说。
“阿离？是你的名字吗？”帝禹还是头一次听见小狐狸说自己的名字。
小狐狸低下头，眼里有些落寞，她小声说：“阿娘总是说我天天贪玩四处乱跑，早晚会离开她身边……”
“阿离是想家了啊。”帝禹说。
小阿离又重新把头搭在了手背上，看着云雾缭绕的远山，没有回答，微冷的风掠过阳台，小阿狸收紧了身体，像只小猫似的蜷缩在阳台的角落里，大大的眼睛中，全是对远方的渴望。
帝禹拿起一旁衣架上挂着白色小斗篷给她披在肩膀上，“那就回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