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雨滴滴落在目光略显呆滞的男人脸上，柯小天从浑浑噩噩中醒来，他下意识地擦了擦脸上的水痕，在指尖搓了搓，是湿润的感觉。
他记忆地上个瞬间还在灯光闪烁的酒吧里，旋转闪烁的灯光和震耳欲聋的dJ舞曲将自己笼罩其中，迎面而来的女孩环抱着他的脖颈亲热。
可是现在四周只有在杂草丛生中耸立的灰白色破败楼宇，他摇着脑袋，使劲眨了眨眼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四周的穿着黑色西装的手下正在草丛里焦急地寻找着什么，看着状况应该是自己下达的指令，柯小天努力想回忆起，醉酒前的事情，但他却什么都不记得了，他甚至不记得自己为什么站在这里。
他想努力回忆起，那个最后亲吻自己的女孩的脸，但是潜意识中一股略带深刻惊恐的力量正阻止他继续回忆下去。
柯小天突然感觉那被女孩深吻的脖颈，有一丝丝痒意，他伸手去抓，却有丝丝的痛感，仿佛有凝结的伤口，他收回挠痒的右手，看见指缝中有些许结痂的暗红色血液粉末。
到底发生了什么，柯小天想不起来，他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此刻他头痛欲裂，脑海中一片混乱，纷乱的记忆中，总有一张满面鲜血透着阴森女人的脸时隐时现……
“公子，找到啦！”神情兴奋的跟班突然地低喊打断了柯小天脑海中瘆人的思绪。
柯小天从纷乱的画面中抽离了出来，他怔了一瞬，转过头一脸狐疑地看着身边邀功心切的跟班，“什么东西……，找到什么了！？”
“宋晋那小子的马子让底下人找到啦！”跟班话中满是得意，“刚陪公子来的那位小姐下的指示……”
说到这，跟班左右瞅了瞅，却没有望到之前那名挽着柯小天手臂，光鲜亮丽颐指气使的女人，小声嘀咕，“那位小姐呢……”
“宋晋！！！的马子！！？”柯小天原本混沌的脑海，骤然清醒，仿佛醍醐灌顶般，纵然他再怎么宿醉，但是今天的屈辱，是他怎么也忘不掉的！
恨意上来的瞬间，他突然想起了今天在酒吧中，神力无敌的宋晋，不禁心里发怵，他略带犹豫地问身边的跟班，“那宋晋……”
跟班瞬间明白了柯小天你的疑虑，也不再去找什么之前陪伴柯小天的女人，毕竟在柯公子这里女人还不是流水一样的换，他压低了声音凑近柯小天，略带奸笑地说：“宋晋那臭小子不在，他马子已经被我们堵住了，等待公子亲自发落。”
跟班故意把“亲自发落”四个字，加重了读音，他跟随柯小天多年，知道柯小天的脾气，今天这个事情让他栽了面子，无论如何也是要出这个口气的。
何况之前他也注意到柯小天看待这个小姑娘贪婪的眼色，这种眼色不必柯小天说他也懂，毕竟替柯小天搜罗美女的活，他不是第一次接，更下三滥的手段他都用过。
果不其然，听到跟班回答的柯小天，瞬间来了精神，再也没空去想酒醉前那些纷乱的记忆，柯小天笑了，嘴角带着阴狠的恨意，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野狼。
他快步跟着带路的跟班向着不远处的烂尾楼走去……
——
另一侧的烂尾楼顶。
不同于周围的还处在地基阶段的废墟，这座烂尾楼的情况还算好一些，已经建起了十几层，但是也是只有零星的钢筋骨架，而没有建设墙壁。
望远镜的镜片中可以清晰地看到远处废墟里的暴行，面目欣喜癫狂的矮个子男人撕扯着角落里女孩，原本就单薄的外衣。外围的西装男人们背过身，形态各异的脸上挂满了各种耐人寻味的表情。
丘比特放下望远镜，对着天空打了个指响，回头说道：“成了。”
站在他身后的是裹着大氅闭目养神的沈丛芸和刚刚“功成”归来的殊未央。
殊未央长舒了一口气，“所幸这次完成任务，应该能抵消之前没能清除钦天监小队的处罚。”
“芸姐，你是监察官，确定一下任务完成情况，我们就可以找长老复命去了。”丘比特把望远镜向沈丛芸递过去。
沈丛芸没有接递到身前的望远镜，她疲惫地掀开盖在身上的大氅，从怀里取出一面镜子，沈丛芸捏了个口诀轻轻地朝着镜面一吹，原本正常的镜面，突然显现出了不一样的景象。
绿檀木的古风小圆镜里，原本看起来昂贵而时髦的法式反褶袖衫外套灰色羊毛马甲，此刻被它的主人随意丢在一旁，小个子的男人眼中满满的都是贪婪的神色。
沈丛芸没有继续看下去，她将坠着丝穗的古风镜子重新收进怀里，将头扭向一边，看向远处这种夜空里的城市，路灯熄灭，黑暗中零星的灯光像是蛰伏着夜幕中的怪兽。
她把手伸向半空，看着雨水滴落在掌心，如毛般的细语，顺着她手掌的纹路慢慢汇集到掌心中央，在月光的反射下，恍如一小湾池水。
“几千年前这里的景色比现在可是好上很多，也是这种淅淅沥沥的雨天，风吹过树叶会发出‘哗哗’的响声，”沈丛芸看着这片虚无的寂静和模糊的灰黑说着漫无边际的话，“大片的黄连木林中有一间小屋，透过窗户就能看见山下静静流淌的淮水。”
“九号，你以前来过这里？”殊未央诧异地看着沈丛芸。
“来过，”沈丛芸笑笑，“跟我的夫君在这里住了很多年，是个像世外桃源般的地方……”
殊未央愣一下，她从来没有听沈丛芸说过以前的事情，还想继续追问两句，却被丘比特用眼神制止。
场面就这么安静了下去。
“芸姐，是想起了什么以前的事吗？”丘比特小心翼翼地问。
关于沈丛芸的往事，丘比特也不是很清楚，只是隐约有些风闻，从前沈丛芸的夫君是名很强的大妖，后来在数千年前的神魔大战中陨落。
今天听沈丛芸提前，虽然她说的时候，嘴角还是淡淡地笑意，可是丘比特觉得沈丛芸的笑容里带着些凄冷的美，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只是感觉看见沈丛芸笑容的那一刻，像是有一根刺，重重地刺进了心里。
沈丛芸听到丘比特的问话，微微愣了一下，像是有些失神，她甩掉已经快要聚满手心的雨水，“算是吧，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人和事，可是已经都不在了。”
沈丛芸没有回头，她说话的时候，目光仍然停留在远处灰暗的夜色里。丘比特抬起头去看沈丛芸的脸，银白的月光映在她的脸侧，映出消瘦的脸颊。
沈丛芸托着腮靠在屋顶的钢制围栏上，淡淡地说：“十七，你去找长老汇报情况吧，不要耽误了我们的大事。”
殊未央听出来了沈丛芸话里似乎带着些异样的感觉，但是她揣摩不清楚沈丛芸话的意思。汇报战果是桩美差，毕竟是在长老面前邀功的机会，殊未央没有多想，她低声应了，身影慢慢退进黑夜中的灰暗里。
“芸姐……”丘比特看着消失在黑暗中的殊未央，挑了挑眉毛，略带着迟疑地问，“你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