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晨一行人在漆黑的隧道中奔逃，直到身后未知的声音渐渐被黑暗吞噬。他们终于放缓脚步，粗重的喘息声在密闭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石壁上那些变异的苔藓开始泛起微弱的荧光，幽绿色的光晕中，三张汗湿的脸庞若隐若现——方羽的刘海黏在额头上，章丰歌的下巴还挂着未干的血迹，而姜晨整个人像是从水里面捞出来一般。
“你需要休息。”方羽突然开口说道。声音里带着温和坚定。
姜晨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作战靴踏在潮湿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回响。“现在不是时候。”她的神经仍然高度紧绷着。
章丰歌突然大步上前，一把按住姜晨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她不得不停下。“小姜，”他的目光落在她不自然下垂的手臂上，“你的伤不能再拖了。”
借着苔藓的微光，姜晨这才注意到自己手臂的异样——袖子已经完全被划破，关节处已经肿得发亮，皮肤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紫色。
这伤最早是在地堡对抗变种时留下的，后来与霍川那场刀锋相对的冲突又让伤势雪上加霜。
她咬紧牙关，尝试弯曲手指，瞬间袭来的剧痛让她的瞳孔骤然收缩，冷汗顺着太阳穴滑落。
“手给我。”方羽不知何时已站在身侧，声音像他指尖萦绕的蓝色微光一样平静。那抹蓝光在昏暗的隧道里显得格外澄澈。
姜晨挑起眉毛抬眼看了他一眼，她没想到方羽的异能竟然是治愈系异能，这样的异能在这个时代确实宝贵，不过好在他小心谨慎，如果他的异能暴露在霍川一行人面前，想必他们会更加难离开。
但她依旧警惕看着眼前的人，方羽神色平静，似乎如果她不配合治疗，他就会一直站在这里。
僵持数秒后，姜晨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忍着疼痛将受伤的手臂慢慢递过去。
如果现在不将手臂上的伤治好，若是后面遇上新的危险，他们的处境会更加危险。
骤然绽放的光芒中，姜晨的肌肉本能地绷紧。方羽的指尖悬停在肿胀的关节上方，蓝光如流水般倾泻而下，在伤口处形成一层半透明的光膜。
“会有点疼。”方羽低声提醒，他的睫毛在蓝光映照下投下细密的阴影，镜片上反射着流动的能量波纹。
姜晨的手紧紧地攥着残刀，硬是没发出一丝声响。她能感觉到那层光膜正在渗入皮肤，像无数细小的冰针在重组错位的骨骼。
疼痛沿着神经末梢炸开，比受伤时还要剧烈三分。
章丰歌不动声色地靠近半步，形成保护的姿态，警惕地扫视着隧道两端。
蓝光渐渐变得柔和，肿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方羽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清瘦的脸颊滑落。他的呼吸明显变得急促，却仍然保持着稳定的能量输出。
“好了。”幽绿的苔藓微光中，方羽缓缓收回手指，指尖残余的蓝色光点像即将熄灭的星火般闪烁了几下，最终消散在潮湿的空气中。
姜晨转动着痊愈的手臂，指节活动时发出轻微的脆响。
她垂着眼帘，声音压得极低：“如果是孢子感染末期……能治吗？”
方羽的指尖猛地一颤，下意识蜷缩起来。他喉结滚动了几下，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痛色——他几乎立刻就明白了姜晨在问谁。
“伊甸园……还没有研发出特效药。”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地说道：“初期感染……可以用生物制剂延缓……”，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但终究……只是拖延时间……”
他转过身来，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的失态，苔藓的荧光在他周身漂浮，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模糊不清。颤抖的尾音消散在隧道深处：“就算是治愈异能……也逆转不了孢子的侵蚀……”
姜晨站在原地，低垂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荧光苔藓的微光在她轮廓镀上一层幽绿的边，将她的表情隐没在晦暗之中。
“往这边走”她突然开口，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出口就在前面。”转身时，银白色制服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
但章丰歌没有跟上。他像一尊雕塑般立在原地，指关节上的血迹已经凝固成暗红色。
方羽看了看两人，他毕竟是外人，识趣地点头向前走去，脚步声在隧道中渐渐远去。
姜晨走回章丰歌面前。
在荧光的映照下，她紧绷的肩膀终于松懈下来，眉宇间流露出久违的疲惫。“队长.……”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回到了悬塔时期那个需要庇护的新人，“等出去后，我会解释一切。”
发光的苔藓在他们头顶轻轻摇曳，像呼吸般明灭。那些关于地堡的秘密，关于她如何知晓地宫路线，如何操控异变植物的能力，都在这幽绿的光晕中沉默着。
章丰歌深深看了她一眼，抬手拍了拍她的银白色制服上的肩甲。金属碰撞声在隧道中格外清脆。“好，”他只说了这一个字，却包含了全部的信任与包容。
荧光苔藓突然剧烈闪烁起来，仿佛在催促他们前行。两人并肩走向出口，身后只留下一串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和那些仍在黑暗中静静呼吸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