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月光从破碎的天窗斜射进来,姜晨的瞳孔骤然收缩——身下压制的竟是一个未被孢子感染的人类!
那女人枯草般的灰白头发散乱在锈蚀的金属地板上,发丝间露出一只机械义眼,冰冷的蓝光在黑暗中规律闪烁,她的左脸布满陈年疤痕。
机械义眼的光学镜头急速调整焦距,女人紧抿的嘴唇微微颤抖,却仍沉默地绷紧肌肉,伺机反击。
姜晨的膝盖死死抵住她的胸腔,能清晰感受到对方肋骨在压力下的细微震颤。
\"我没时间陪你玩。\"姜晨的声音比刀锋更冷。
墙角被残刀钉住的蹼足怪物发出凄厉嚎叫,粘稠的血液顺着墙体淌成了一地。
姜晨右手凌空一拧——黑金残刀在怪物伤口中残忍旋转,撕裂组织的闷响伴随着骨骼碎裂的脆响。
女人的机械义眼突然瞳孔收缩,喉间溢出一丝几不可闻的抽气声。
\"下一刀,\"姜晨俯身,染血的发丝垂落在女人机械眼的外壳上,\"就是你的膝关节。\"她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旧式义体的痛觉传感器,应该比血肉更灵敏?\"
机械眼的光圈疯狂缩放。女人终于嘶声开口:\"三点钟方向...铁柜...\"她的声带像是被强酸腐蚀过,却在那沙哑深处,透着一丝诡异的熟悉感。
但现下,她无暇多想,她必须尽快找到莲雾和雷鸣。
姜晨将女人用高强度纤维绳捆紧,转身走向三点钟方向的铁柜。
指尖刚触到柜门,一股刺鼻的防腐剂气味便扑面而来。柜内,雷鸣和莲雾如同人偶般静静蜷缩,胸口微弱起伏着,脖颈处各有一个细小的针孔——是镇静剂痕迹。
\"还好...\"姜晨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伸手去拉雷鸣的手臂——
\"咔嚓!\"
骨骼碎裂的脆响在背后炸开,紧接着是粘液喷溅的\"嗤嗤\"声。
浓烈的腐臭味瞬间灌满整个空间,姜晨的后颈汗毛根根竖起——那是晚期变种特有的尸胺混合孢子的死亡气息。
她没有回头。
黑金残刀不知何时已回到掌心,刀身嗡鸣着泛起暗红纹路。
姜晨垂眸站立,睫毛在脸上投下两道阴影。
她能感觉到,背后那东西正张着三瓣口器,腐液滴落在地面发出腐蚀的\"滋滋\"声。
\"嗬......肉......\"变种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复眼在黑暗中泛着贪婪的荧光。
劲风袭来的刹那,姜晨旋身出刀!
残刀划出完美的血色弧光,刀锋未至,凌厉的刀气已将那怪物的前肢绞成碎肉。
变种哀嚎着踉跄后退,露出胸腔处跳动的孢子囊——晚期变种的致命弱点。
姜晨眼中寒芒暴涨,刀势如雷霆直取核心——
\"不要!周漾!\"
沙哑的女声撕心裂肺地响起。
……
夜风呜咽着穿过长廊,凌霜的白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按照旧民世代相传的祖制,当况朔与霍川两位重臣同时离寨时,她这个大祭司必须留守要塞。这座悬空长廊她已多年未踏足——每一块斑驳的石板上,都浸染着永远洗不净的血腥气。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红蟒的力量正在日益增强。
祭坛下的潭水近来总是无风自动,深夜时分会传出诡异的鳞片摩擦声。
这让她寝食难安,因为当年参与血祭仪式的第十二部落族人,明明都已死绝。每个人的尸体都是她亲手清点,每根脊椎都被她亲手抽出。
\"第十二部落...\"凌霜不自觉地看向暗沉的黑夜,这个曾经威震四方的部落,是与红蟒缔结血契的初代部族。
他们的首领代代相传着特殊能力,能驱使红蟒,号令百兽。那些纯血者只需一个眼神,就能让普通旧民跪地臣服。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她仿佛又看见那个血月之夜,第十二部落的最后一位首领被作为祭品投入红蟒的血盆之口中。那些纯血者的血渗入祭坛的纹路,至今仍在月圆之夜隐隐发亮。
夜风突然变得刺骨,凌霜猛地回神。
\"谁?\"
凌霜的瞳孔骤然收缩,她死死盯着黑暗中那道模糊的身影。可还未等她看清对方的面容,四周的空气突然凝固——
\"砰。\"
一声心跳般的闷响在胸腔内炸开。
凌霜猛地低头,她看见那只手——修长、苍白,骨节分明得近乎锋利。它就那样安静地没入自己的胸膛,鲜血顺着指缝无声滴落,在月光下折射出诡异的光泽。
那只手轻轻握住了她跳动的心脏,冰冷的触感让她浑身战栗。
\"你......\"
她缓缓抬头,终于看清了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月光为他锋利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边。他的眼睛——那是纯血种才有的眼睛,黑得像是能把光都吸进去,瞳孔深处隐约流转着暗金色的细纹。
夜风突然静止了。
周景明神色淡漠,黑色的双眸如同深渊,没有愤怒,没有仇恨,只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漠然。
那是对叛族者独有的姿态,血脉深处的压制让凌霜连手指都无法动弹。
\"这一天......终于来了......\"凌霜嘴角溢出血沫,却露出解脱般的笑容。夜风吹起她斑白的鬓发,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血月当空的夜晚。
她缓缓闭上眼睛,感受着那只手一点点收紧。
最后的意识里,只剩下心脏被捏碎时轻微的\"噗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