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车！”
时晚夏让车夫停下马车，掀帘下车。
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婆婆正背着一个昏迷的孩子，蹒跚着往前走，看到他们的车马，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警惕，又带着一丝乞求。
时晚夏走上前，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和：“老婆婆，前面是什么地方？您这是要去哪里？”
老婆婆打量了她半天，见她衣着虽干练却不华贵，身边的崔知浩和林逸羽也面善，才嗫嚅着开口：“姑娘是……是官差吗？前面是……是清河县城，可城里也被淹了一半，俺们是想……想去北边的亲戚家躲躲。”
“孩子这是怎么了？”
时晚夏注意到那孩子脸色苍白，嘴唇干裂。
“饿……饿的，”
老婆婆抹了把眼泪，“家里的粮食早就被水冲走了，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时晚夏心里一酸，转头对赵校尉道：“赵校尉，车上还有多少干粮和水？先拿一些给老婆婆。”
“可是大人，”
赵校尉有些犹豫，“我们的粮食也只够吃到楚州了……”
“先救人要紧。”
时晚夏语气坚定，“到了葛县县，再想办法补充。”
崔知浩也道：“时大人说得对，先给老婆婆吧。”
赵校尉不再犹豫，立刻让人拿来了干粮和水。
老婆婆接过东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快起来吧，”
时晚夏连忙扶起她，“赶紧给孩子喂点水和吃的。”
她看着远处更多流离失所的灾民，眉头紧锁，“崔大哥，看来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
崔知浩点头，神色凝重：“葛县只是外围，就已经这样了，楚州和江州恐怕……”
“我们得加快速度。”
时晚夏当机立断，“赵校尉，让兄弟们辛苦一下，尽量赶夜路，争取明日天亮前到楚州城外。”
“是！”
重新上路后，马车的速度快了许多。
时晚夏坐在车里，听着外面车轮碾过泥泞的声音，心里沉甸甸的。
她拿出林逸羽画的地图，借着微弱的光线仔细看着，崔知浩凑过来，指着其中一处道：“从这里到楚州城，必须经过落马坡。”
“按老婆婆说的，那里现在应该已经被洪水和滑坡阻断了。”
“林逸羽说他有办法？” 时晚夏问。
“他说可以试试从旁边的山谷绕过去，但那条路更窄更险，而且不知道有没有被淹。”
崔知浩的声音里带着担忧。
时晚夏沉默片刻，道：“不管有多险，都得试试。”
“赈灾粮多耽搁一下，就可能多饿死一个人。”
夜色渐深，马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前行。
外面下起了小雨，打在车篷上沙沙作响。
时晚夏有些昏昏欲睡，忽然感觉马车猛地一晃，接着是一声惊呼。
“怎么了？”
她立刻清醒过来，掀帘问道。
“大人，前面的路塌了一小块，马车过不去了！”
车夫焦急的声音传来。
时晚夏和崔知浩下车一看，只见前方不远处，一段山路被雨水冲刷得塌陷了，虽然缺口不大，但马车确实无法通行。
林逸羽也跑了过来，查看了一下地形，道：“只能把马车留在这儿，我们步行过去。”
“幸好剩下的路不远了，到了前面的村子，或许能借到几匹驴马。”
时晚夏点头：“只能这样了。赵校尉，留下两个人看管马车和物资，其他人跟我们走。”
雨越下越大，山路湿滑难行。
时晚夏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好几次差点滑倒，都被身边的崔知浩及时扶住。
“小心点。”
崔知浩的声音在雨幕中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干脆走到时晚夏身边，伸手牵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带着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却异常安稳。
时晚夏愣了一下，脸颊微微发烫，却没有挣开。
在这样漆黑湿冷的雨夜里，这只手仿佛是唯一的依靠，让她心里踏实了许多。
两人相牵着，在泥泞中艰难前行。
林逸羽和赵校尉带着亲兵跟在后面，谁都没有说话，只有雨声和脚步声在山谷里回荡。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亮。
“前面应该就是村子了！” 林逸羽兴奋地喊道。
大家精神一振，加快了脚步。
靠近了才发现，那是一个小小的山村，村口有几个村民举着火把，似乎在张望。
看到他们一行人，村民们先是警惕，后来见他们虽然狼狈，但衣着不像歹人，为首的一个老者才上前一步，拱手道：“诸位是……”
“我们是朝廷派来的官员，要去楚州赈灾。”
时晚夏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喘着气道，“想在村里借宿一晚，再找几匹代步的牲口，不知可否？”
老者打量了他们半天，又看了看他们腰间的令牌（虽然被雨水打湿，但龙纹依稀可见），才松了口气：“原来是朝廷的大人！快请进！快请进！村里虽然也遭了灾，但给大人们腾几间屋子还是可以的。”
进了村子，时晚夏才发现，这个小山村也未能幸免。
不少房屋的墙壁都被水泡得发涨，院子里还积着水。
村民们大多面带菜色，但看到他们时，眼神里还是充满了期待。
“大人，你们是来送粮食的吗？” 一个孩子怯生生地问。
时晚夏摸了摸他的头，心里发酸：“我们是来想办法送粮食的，很快就会有吃的了。”
老者把他们领到村头的一间空屋，虽然简陋，但能遮风挡雨。“大人，委屈你们了，村里就这屋子还能住人。”
“我这就去让老婆子烧点热水，再弄点吃的。”
“多谢老人家。”
时晚夏感激道，“不用太麻烦，简单些就好。”
等村民离开后，林逸羽瘫坐在地上，揉着发酸的腿：“可算能歇会儿了，这路也太颠了。”
崔知浩则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雨势，眉头紧锁：“这雨一直下，落马坡的情况恐怕会更糟。”
时晚夏也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漆黑的雨夜，心里隐隐有种不安的预感。
她总觉得，这趟南部之行，恐怕不会那么顺利。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争吵声，夹杂着村民的惊呼。
“怎么回事？” 林逸羽警觉地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