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鸣指着那道红线，语气带着几分骇然：“那就是千年之前，传有魔魁降世。那魔魁实力滔天，所过之处，屠戮众生，无论是妖族还是人族，都未能幸免。
他在妖域之地，用无数生灵的尸骨，堆起无数巍峨耸立的京观，景象之惨烈，至今想来都令人胆寒。”
说到这里，孤鸣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他继续说道：“其后，那魔魁更是一举打碎隔绝人妖两域的太古铜门，将其化作一道千里赤渊。
原本太古铜门虽说是屏障，却也会在特殊年份开启，可那魔魁打碎铜门，并非为两族开辟通途，而是造就一道食骨噬魂的深渊。
赤渊之中，弥漫着能侵蚀神魂的妖雾，无论是人还是妖，一旦靠近，便会被妖雾吞噬，化为毫无理智的怪物。”
孤鸣这边话音未落，许仙便已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裴昭明。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恐怕就连孤鸣自己都不知道，当年那一举打碎太古铜门、造就万千杀孽的 “魔魁”，此刻正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
反观裴昭明的脸上，渐渐露出一抹无奈的表情。
虽说在孤鸣提及 “千年往事” 时，他便有了预感。
可当这段历史被重新提及，尤其是从 “受害者” 的角度讲述时，他的心中却是升起别样的想法。
现在若以 “天乾有疾” 的病症来看所谓的赤渊，不就是这个世界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吗？
那里弥漫的妖雾，便是伤口渗出的 “毒素”，不断侵蚀着人妖两域的生灵。
“看来，我们的首发站要改道赤渊了。” 裴昭明在心中暗道，有些哭笑不得。
早知道如此，之前就不用急着从大周赶回临安，如今绕了一圈，又要折返回去，实在是折腾。
想到此处，裴昭明不由想起了还在上京城打理通宝斋的化身。
要不，让自家老二先去赤渊探探路？
毕竟化身掌握的妙法奇术多，即便遇到危险，也能及时脱身。
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掐灭了。
化身的杀伐之术太过欠缺，此前在仙道劫中就差点被天道封锁，若真让他独自去赤渊那种凶险之地，万一遇到无法应对的危机，那便得不偿失。
就在裴昭明思索赤渊之行的细节时，一旁的许仙突然凑了过来，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方才你说你去过瑶池，不知那边的情况如何？”
此前柴蓉蓉从瑶池逃难而来，带来的最大秘闻便是 “瑶池海陷”，只是她修为尚浅，当时只顾着逃命，根本没看清海陷的具体情况，能提供的信息少得可怜。
如今碰到孤鸣这位登仙境的妖圣，且亲身去过瑶池，自然要抓住机会追问。
然而孤鸣却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遗憾：“我去之时，稳固海陷的力量早已消失，四海之水重新灌入瑶池，将原本的痕迹冲得一干二净。
我本想入海探寻一番，却发现空洞的海底早已被崩塌的海泥掩埋，连一丝气息都找不到了。”
孤鸣的回答，倒也不出裴昭明所料。
要抵住四海之水的倒灌，需要何等恐怖的力量支撑？
那种力量即便再强大，也不可能永久维持，事后失效实属正常。
只是，仍有一个问题萦绕在他心头：究竟是何人为了何事，要在瑶池制造如此大的手笔？海陷的背后，是否也与 “天乾有疾” 有关？
念及此处，裴昭明不免又将瑶池海陷与天道留下的 “天乾有疾” 箴言联系起来。可此次瑶池海陷太过玄乎，既无明确的始作俑者，也无清晰的目的，即便他们三个 “臭皮匠” 凑在一起，琢磨了半天，也没能理出半点头绪。
一阵面面相觑之后，众人索性不再纠结，决定就此散去，先处理眼前的事再说。
果不其然，待到裴昭明与许仙离开壶天空间后，许仙都明显陷入了一阵无法言喻的迷惘。
方才在壶天空间中关于 “天乾有疾” 与赤渊的讨论记忆，竟如同被蒙上了一层薄雾，变得模糊不清。
无需多言，便明白这又是天道在暗中“保护”，刻意屏蔽了相关记忆。
“行了红毛，别愣着了，带你去看你家闺女，免得你总以为我在苛刻她。”
裴昭明转头招呼上还在原地不明所以的孤鸣，朝着院外走去。
此刻的庭院外，已是熙熙攘攘。
临安城的市井气息，总能轻易冲淡这些玄之又玄的烦恼。
孤鸣不疑有他，连忙快步跟上，眼中的迫切几乎要溢出来。
……
翌日，北国的雪终于飘到了临安这座江南小城。
雪下得不大，如同柳絮般轻柔，却也为这座温润的城市添了几分冬日的意境。
一些文人骚客在秋日文会结束后，终于又有了 “踏雪寻梅”“煮酒论诗” 的借口，纷纷聚集在酒楼茶馆，一时间，临安城的风雅之气更盛。
“这群酸儒，整日混迹酒楼、春楼，怎么就没个眼光，来我这通宝斋走动走动！” 裴昭明倚着通宝斋的门扇，看着街对面酒楼里热闹的景象，再对比自家店铺的萧条，忍不住发出灵魂质问。
他总觉得这下半年像是跟自己犯了冲。
上京城的通宝斋分斋“先天性”生意惨淡，连临安城这主斋的生意，也比往年冷清了不少，实在让人郁闷。
左右无事的账房魏青书，捧着一杯温热的姜茶走了过来，递到裴昭明手中，笑着安慰道：“掌柜的，您也别着急。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嘛！您瞧对面的云容馆，最近生意不正是蒸蒸日上？单靠云容馆的利润，咱们这半年也算是不亏了。”
闻言，裴昭明忍不住投给魏青书一抹赞赏的目光。
还是自家老人体贴人，这话说得就是中听。
他喝了口姜茶，暖意顺着喉咙滑入腹中，心情也舒缓了不少：“你说得对，云容馆这生意确实没话说，也不枉我有好东西、好人才，都紧着它用。”
裴昭明口中的 “人才”，自然是指赵石头父女。
此前二丫意外身亡，是他用奇门妙法为二丫 “借尸还魂”。
只不过，还的并非人身，而是一块 “法宝胚胎”。
这块胚胎，正是他当初在张家 “文武之争” 时，从大照山秘境中得到的 “太初命石”。
复活二丫时，他还将秘境中得到的 “太初清气” 一并打入二丫体内，这才成功让二丫以特殊的形态 “重生”。
说起太初清气，裴昭明心中还有些感慨。
原本他是将这股清气当作破解自身业火灾厄的备选方案，毕竟他曾发现，这类由世界本源衍生的神物，竟能压制体内的业火。
好在后来他成功解去业火之厄，这源自大照山秘境的世界本源之物，对他而言也就可有可无，如今用在二丫身上，也算是物尽其用。
至于裴昭明之所以还有闲情逸致在通宝斋感慨生意不易，主要还是靠他那勤勤恳恳的化身。
“老二，又得辛苦你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