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娘子口中的张阿爹已经被正式批捕,带到了开封府。
事情还没有结束,真金自然要先问个清楚,到了开封府的监牢,白雪宁似乎平静了许多。
她见了真金,第一句话便问:“告诉我,张阿爹现在怎么样了?”
“刚吃了两个炊饼,一碗热粥。他人也在牢里,不过我们不能让你见他。”真金回答。
“明白。知道他没事便好。整件事情真的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这件事跟他有没有关系,我们自然会接着调查。你来说说吧,我想知道一个慈幼局的医女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你可知道虹桥火灾,丢了几条人命?”真金说道。
“几条人命……几条人命?”白娘子的眼神似乎有些闪烁。
真金见她心生怜悯,又道:“有个孩子,是被人从虹桥上挤下去的。他何罪之有?我问过,他也是从小在慈幼局长大的,后来到了药铺做学徒,他的亲爹亲娘不知道找他找得怎么样辛苦啊。”
“……他也是慈幼局长大的?”白娘子喃喃道。
“所以,我想问问你,整件事情真的是你指使的吗?你背后的人是谁?”
“他叫什么?”
“我正是要问你,你背后的人,叫什么?”
“我问的是那个虹桥上,掉下去的孩子,他叫什么?”
“叫李苍术。孩子本来没有个大名,是到了药铺,老板重新给他起的名字,他说将来想学拯救苍生之术,像你一样要一个治病人救人的大夫。”
白雪宁落下眼泪,许久,不敢看向真金。
真金也不再追问了,留给她足够的安静。
半晌,白娘子将怎么雇人造船,怎么让张阿爹做了铜镜,怎么让船驶向汴河,一一说了。
不过,她没有说出任何同伙。
“这些事情,总不能全是你一个人做下的吧,帮你做船的人,还有帮你装船的人,这些人都是谁?”
“我不能说。他们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劳工,并不知道我想要做什么。”白娘子说道。
“你们在哪里造船?东郊废弃船场。”真金又问。
“看来你已经猜到了。”白娘子答道。
真金连忙叫来了张择端,小声在他耳边说道:“立刻去东郊废弃船场调查。”
“现在再去查,恐怕什么也查不到了。”白娘子又说。
“我见你还是心有怜悯之人,难道你还是执意不说吗?难道你们还准备再次纵火?你可知道又会有多少人丧生,又会有多少李苍术这样的孩子失去生命,失去父母?”李真金质问道。
这话句句戳在了白娘子的心尖上,白娘子眼睛又隐隐含泪。
之后她冷静下来又道:“接下来,你是不是还想问,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真金没有开口,表示默认。
他突然意识到,不知不觉,这场谈话的主动权已经握在了白娘子的手里。
“其实,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首先是要惊动太子,太子现在不是已经被惊动了吗?”
“你们的胆子很大,太子也要挑衅。”真金无奈地问。
“你怎么知道是为了挑衅?”
真金又问:“那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一切根节都在于汴梁大火。你是说汴梁大火和太子有关?”
“看来你还真的查到了,是和太子有关。关系还不小,你知道当年汴梁大火是从哪里烧起来的吗?”
真金做过功课,据他所知,官府后来的通告都说火是从金贯街烧起来。
“没错。”
“你知道当时还有谁在金贯街吗?”
“谁?”
“正是当今太子。是有人想要烧死太子。可是后来太子临时改变了行程,他们才没有成功,但是没想到,火势就此扩散了,以至于最后酿成了那场人间惨剧。更可悲的是,火起之后,他们知道烧错了人,为了掩盖罪行,第一个念头想的不是灭火,而是继续纵火,这样他们就可以把事情搞乱,这样就可以逃脱罪责。”
“是谁?”
“你自然查到了,李建文。”
李真金愣住了,这一切的问题又回到了原点。李建文要烧掉太子?那么李建文背后的人又是谁?
这些问题一一涌上真金的脑子,让他一时无法捋出头绪。
“我不明白,你们既然已经查到了背后的原因,为何还要绑着那么多人陪葬。”
“因为一个李建文还不够,还要把幕后的黑手抓出来。更重要的是,事情过去了太久,证据早就不再齐全,我们也没有力量去对抗李建文,更没有力量去对抗李建文背后的人。所以,一定要惊动太子。现在机会来了,潜火军是太子手下的人,这件事情,太子想管也要管,不想管也必须去管。”白雪宁说道。
白雪宁说出了太多她以为的实情,真金难以分辨真伪,他思索了一会,又问道:“你编的故事很好,不过好像忽略了一个问题。不管是什么人,他们想要去刺杀太子,肯定是越隐秘越好,可以下毒,可以暗杀,为什么非要去放火?放火引起的动静最大。”
“这个我不清楚,可能是因为他们想让别人觉得赵桓是意外死亡。其他的办法,很难让人觉得那是意外。”
白娘子的回答,真金倒是觉得也不无道理。汴梁大火,按说那个时候,赵桓还不是太子。
这个谜团太大了,大到真金无法控制。
“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慢慢调查。我想见太子一面,希望你能转达。”白娘子最后又说。
真金点了点头。
这时张择端恰好回来了,他对真金说:“东郊废弃船场,我已经仔细查了一遍,现在那里没有一个人了,还是去晚了。不过,我有新发现,他们应该不止造了一艘船,还有其他的东西。”
随后张择端派人抬过来那个东西,掀开上面的布,真金看去正是一条腿骨。
“什么?”真金不禁惊道。
“别慌,这是假腿。”张择端又道。
地上那条腿骨是惨白色,令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