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8“是啊，前期工程进行的比较顺利，所以很快就到了需要支付进度款的时候了，但是现在进度款还没有完全着落呢，大概燕子也是为这事儿着急呢，出去想办法了！”
“哦，这样啊！”周扬见苏建飞并没有抬头看他，也是忙得恨不得分成两个人用，原本再闲聊两句的心情，顿时也没有了。
周扬离开项目办公室后便直接回了家。老爸周国庆一个人坐在客厅正中央，正端详着手里的什么东西。
“爸，怎么你一个人在家呀？妈妈呢？”
“她一大早就出水出去买菜了，现在还没回来呢！”老爸生气地说道，语气有些沉闷和苍凉。
“哦，婷婷呢？”周扬心中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再次问道，最近他给女儿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他看着女儿甜甜的表现，着实有些令人担忧，甚至很少跟自己说话，倒是老爸老妈说，跟他们倒是挺健谈的，所以周扬这才放心让她留在家里，也庆幸老爸老妈搬了过来。
“爸爸，你看什么呢？”周扬借老爸一双眼睛从未离开过手里端详的拿东西，便有些好奇地问。
“呃……一张老照片了！”老爸也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叹出这口气，他的语气似乎也轻松了一些，看来老爸心里也是憋着话的，但周扬现在不想去深究这个事情。
“一张老照片？什么照片呀？”周扬更加好奇了。
老爸并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抬了抬那只攥着老照片的手，但手只是稍稍抬起，又迅速落下。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只是老爸的视线悄悄已经转向了别处。
周扬凑过去看了一眼老爸手中的照片，那张照片真的就只有巴掌那么大，攥在老爸手里明显已经有些皱了。
“爸，你松开给我瞧瞧！”周扬准备伸手去拿老爸周国庆手里的照片，但见他没有松手的意思，便说道。
“嗯！”老爸鼻子哼出一道气来，周扬迷迷糊糊能分辨出老爸那是同意了，这才分辨出他手上那一道道筋骨稍微松弛了一些。
周扬只好欠身去够，费劲吧啦地把老爸手中已经攥出褶子，一张很有年代感的老式彩色照片取了过来。那是一张有些泛黄，有些褪色的老照片，周围还有白边被整整齐齐剪成了波浪纹。
周扬仔细辨认了一下，那张照片了是一个穿着蓝色迪卡中山装，身材高挑，面庞清瘦的青年，但不是老爸周国庆。
“老爸，这是谁呀？”周扬有些好奇地问。
“这是我一个发小到西南插队的时候寄给我的……”老爸周国庆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眼睛一直盯着远方，一动也不动。只有那两瓣纹理粗深厚实的唇上下挪动了几下。
“西南插队的时候？”周扬可从来没听说过老婆还有这样一位故友。
“对，后来他就再也没有消息了，像是突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老爸的嘴唇又挪动了几下。
“他是留在那里没有回来吗？”周扬随口就问了一句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多余的话。
“是吧……留在那里了吧！”老爸也跟着重复了一遍。
“那里有什么好？”周扬知道自己可能是说错了话，但是他打算将错就错，因为他从老爸身上倒是没有看出什么不好的苗头，而他最担心的其实就是这一点。
“他说……有个什么湖……特别蓝！”老爸又毫无征兆地说道，这让原本有些生涩，略显冷清的话题突然又有了实际具象化的内容。
周扬听老爸这么一说，又眯着眼仔细看了一下，这才发现那青年身后有一潭水，水的颜色不知是因为照片褪色导致的色差，已经很难辨认了，连着后面连绵的山峰，很难说清楚那里是山，那里是水。
周扬正打算再仔细辨认一下，突然老爸嘴里又冒出一句话来：“扬子，你是不是没有跟我说实话？”
“什……什么？”周扬被老爸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吓得一激灵，脊背后突然间还窜出来了一溜冷汗。
“你肯定没对我说实话，我这次得的病应该是好不了了吧？”老爸并没有看周扬，语气也毫无起伏，平淡得出奇。
周扬感觉胸中一阵窒息，他强压着胸中的憋闷和紧张，缓缓用鼻孔悄悄呼出一口气，然后才尽量平静地说道：“爸，你瞎说什么呢？什么……什么病，什么好不了了？”
“你不用瞒着我了，我都知道了，我这次应该是过不去了，我能感觉得到！”老爸周国庆语气坚定地说道，他一双透视眼也不知什么时候起，直勾勾地盯着周扬。
“爸！你别瞎想了！没有的事儿！”周扬有些生气，其实心里是真着急了。
“其实你不知道，我这辈子已经快撑不过去很多次了，能走到今天，我已经很满足了，没有什么遗憾了！”
“你没事儿，你胡思乱想些什么？”周扬埋怨道。
“行，听你的，不想这些了，不过，真有什么事，你应该告诉我的，我只有这个要求！”周国庆已经起身站起来，但是眼睛却像一只鹰隼一样盯着他。周扬无意之中发现了这一点，还猝不及防地和他对视了几秒钟，心跳得更加厉害了。
“我比你想象的，还要坚强得多，这一点你完全不用怀疑！你当儿子也好，当医生也好，都有这个义务跟我实话实说！”周国庆的语气突然越来越严厉，像极了周扬小时候，被训斥的样子，虽然那只是偶尔几次，但是那种震慑力依然还在。
“你别问了，真的没什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周扬像一个溃败后，即将临阵逃跑的士兵。
周国庆什么也没说，只是继续盯着周扬深深埋下去脑袋，似乎已经明白了一切。
“好吧……你什么也不用说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你应该告诉我的，实话实说就好了！”周国庆的喉咙里发出一种难以说是什么心情的声音，低沉而苍劲。
“你没事儿，真没什么事儿……”周扬依然埋着脑袋，他不敢再看周国庆，说话的声音连自己都听得有些含混不清，很难说服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