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是他发自肺腑的感叹。
想他血莲教，曾经何等强盛！高手如云，教众十万！
可到头来，却因为内斗倾轧，楚歌刚愎自用，最终落得如此下场！
而眼前这个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却能让手下这般死心塌地，舍命追随！
两相对比，高下立判！
他，输得不冤。
面对灰袍大长老这番饱含沧桑的感叹，秦泽的脸上，却连一丝一毫的波澜都没有。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仿佛在看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在诉说着别人的故事。
同情？怜悯？
不存在的。
对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己残忍。
这是秦泽用血的教训换来的铁律。
“大长老深夜邀我见面，”
秦泽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不大，却瞬间打断了灰袍大长老的自怨自艾，将气氛重新拉回了现实。
“怕不是只为了跑到我面前来，感叹一下人生吧？”
对于灰袍的邀约，秦泽心中其实早已猜到了他的目的。
一个被逼上绝路的枭雄，被自己人追杀，被敌人通缉，普天之下，再无容身之处。
他所有的权势、地位、亲信，都随着楚歌的背叛，而烟消云散。
他现在，就是一个光杆司令，一条丧家之犬。
所以，他今晚来，不是为了威胁，不是为了谈判。
而是为了……合作！
当然，这种事，灰袍不主动开口，秦泽是绝不会点破的。
他要的，是让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大长老，亲口说出来！
听到秦泽这毫不客气，甚至带着一丝讥讽的话，灰袍大长老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屈辱与怒火。
形势比人强，他不得不低头。
他抬起头，用那双浑浊而复杂的眼睛，深深地看了秦泽一眼。
仿佛要将这个年轻人的样貌，彻底刻进自己的骨子里。
半晌，他忽然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叶秋痕……”
“他现在，如何了？”
听到灰袍的询问，秦泽的神色依旧淡然。
他像是随口说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轻声道。
“服用了‘万物生’，伤势正在痊愈之中。”
“万物生？！”
轰隆！！
“万物生”三个字，如同一道九天惊雷，狠狠地劈在了灰袍大长老的天灵盖上！
“你……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因为过度的激动，变得尖锐而扭曲！
“是那个传说中，能肉白骨，活死人，有续命奇效的神药……万物生？！”
万物生！
其价值，早已不能用金钱来衡量！
为了此物，多少江湖豪强争得头破血流！
秦泽……他竟然有此等神物？！
而且，他竟然舍得将如此逆天的宝物，用在一个敌人身上？！
这……这简直是匪夷所思！是天方夜谭！
灰袍大长老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看着他那副震惊的模样，秦泽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满意的笑容。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怎么？”
秦泽故作讶异地挑了挑眉。
“大长老觉得，他叶秋痕，不配用这‘万物生’吗？”
“不……不是……”
灰袍大长老下意识地反驳，随即才反应过来，脸上满是苦涩。
“老夫只是……想不通。”
“叶秋痕与你，是不死不休的敌人，你为何要……要如此救他？”
秦泽闻言，轻笑一声。
他上前一步，与灰袍大长老擦身而过，走到破庙的边缘，负手而立，遥望着山下的金城灯火。
“因为，他是个人才。”
秦泽的声音，悠悠传来。
“这样的人才，若是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太可惜了？”
“至于敌人……”
秦泽顿了顿，转过头，漆黑的眸子在月光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精光。
“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大长老，你说对吗？”
一番话，说得灰袍大长老哑口无言，心神剧震！
他看着秦泽的背影，忽然感觉，自己面对的，根本不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而是一个活了几百上千年，将人心与权术玩弄于股掌之上的……老怪物！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秦泽救叶秋痕，根本不是什么妇人之仁！
他是要收服叶秋痕！
他是要将血莲教这柄最锋利的刀，化为己用！
想通了这一点，灰袍大长老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脑门，让他浑身冰冷！
好可怕的心机！
好恐怖的手段！
得知叶秋痕不仅没死，反而因祸得福，正在痊愈，灰袍大长老心中那最后一丝的担忧，也终于放下了。
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希望。
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老夫……”
他抬起头，眼神中再无半分敌意，只剩下最诚恳的请求。
“能否……见他一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