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世伯。”
闵方业执晚辈礼,指尖在袖中微微发颤。
自得那卷上古炼器术后,他眉宇间久违的锋芒正在复苏,此刻站在这里,恍若蜕婴换骨。
“装神弄鬼!”天下第一剑庄的殷长老突然拍案而起,“既然带了剑来,何不亮出来给天下英雄开开眼?”
闵方业负手而立:“天巽剑气能削金断玉,若伤了哪位……”
“放屁!”尹强阴恻恻地打断,“该不会是拿个空匣子糊弄人吧?”
场下顿时嘘声四起。
有些藏在斗篷里的身影已经悄悄按住兵刃,只等两派撕破脸时趁火打劫。
“不必验了。”
一道苍老声音自石桥飘来,明明轻若蚊呐,却压得全场鸦雀无声。
只见个布衣老者拄着青竹杖缓步而来,鞋底沾着几片枯叶,像是刚从菜市口溜达过来的寻常老叟。
“海……海管家?”
习大师的胡子猛地一抖。
贵宾席上“哗啦啦”跪倒一片,连单霖大师这等人物都慌忙起身让座。
尹强脸上血色“唰”地褪尽,活像见了鬼。
杨小凡身旁的弟子牙齿打颤:“城主府大管家……北冥大人的影子……”
海管家摆摆手,竹杖点在青石板上发出阵阵轻响:“老朽今日就是来看个热闹。”
这话说得随和,可那双浑浊老眼扫过之处,连风都凝滞了三分。
“您老慧眼如炬。”天下第一剑庄的长老硬着头皮拱手,“可这剑匣……”
“七圣灵木三千年长一寸。”竹杖突然点在乌木剑匣上,发出贾岩交击之声,“除了它,冰城还有何物能镇住天巽剑气?”老人说着瞥了眼尹强,“尹庄主若不信,不妨亲手开匣试试?”
尹强额头瞬间沁出冷汗,干笑道:“您老说笑了……”
观礼台上顿时响起一片倒抽冷气声。
“既然都没异议……”尹笑突然阴笑着站出来,“不如请海老做个见证?免得有人输了耍赖。”
他这话说得恭敬,眼睛却死死盯着闵方崇怀中的剑匣,活像条盯上猎物的毒蛇。
烈日当空,冰城的寒气却丝毫不减,刺骨的冷风卷着冰晶在神剑台上盘旋。
天下第一剑庄众人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得意笑容,仿佛天巽剑已是囊中之物。
“老朽不才,愿作此战见证人,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海管家捋着花白胡须,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闵方业缓缓起身,抱拳一礼:“有劳海管家了。”
他声音沉稳,但杨小凡注意到他袖中手指微微发颤。
“请双方各派五人出列!”
海管家话音未落,尹笑已带着四人踏步上前。
五人气势如虹,幻灵境巅峰的威压让周围积雪瞬间蒸发,空气中弥漫着灼热战意。
“好强的杀气!”围观人群中有人倒吸冷气,“名剑山庄这次怕是……”
议论声戛然而止。
只见闵家岩领着四人站定,其中三人气势尚可,唯独那个青衣少年……
杨小凡站在最边缘,幻灵二重的修为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单薄。
“哈哈哈!”
天下第一剑庄阵营爆发哄笑,一个络腮胡大汉拍腿大笑:“闵庄主莫不是无人可用了?这等修为也敢上台?”
杨小凡面色不改,只是轻轻掸去肩上落雪。
闵家岩侧身低语:“杨兄……”
“无妨。”杨小凡嘴角微扬,“待会他们自会明白。”
海管家眯起眼睛,目光在杨小凡身上停留片刻,若有所思地捋了捋胡须。
“第一战,钟兵请指教!”
天下第一剑庄阵营中跃出一人,手中长剑挽出三朵剑花,寒光映得四周雪地发蓝。
向冬正要上前,罗以华突然冷笑:“可别三招就败下阵来,丢尽山庄脸面。”
“你!”
向冬握剑的手青筋暴起,却被闵家岩按住肩膀:“去吧,按我们商议的来。”
战圈中央,钟兵剑尖斜指地面,积雪无声消融:“五招之内,必让你跪着爬出去。”
向冬不答话,剑鞘“铮”地弹开,一泓秋水般的剑光泼洒而出。
两人身影瞬间交错,剑刃相击迸发的火星在寒风中格外刺目。
“叮叮叮……”
七招过后,钟兵额头渗出细汗。
他原以为能速战速决,没想到向冬的追云流水剑竟有新的变化。
湖面被剑气割裂,冻结的冰层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
“细雨连绵!”
钟兵突然变招,剑势如暴雨倾盆。
向冬瞳孔一缩,剑走偏锋使出一式“追风流云杀”,这是三日前杨小凡指点过的变招。
“铿!”
两柄长剑相击的刹那,剑气如怒涛炸裂,狂暴的气浪席卷四方,震得围观者衣袍猎猎作响。
两道身影在气浪中倒飞而出,如断线风筝般朝战圈边缘坠落。
“糟了!”
名剑山庄一名年轻弟子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杨小凡双眼微眯,毫眸早已看透虚实。
钟兵体内真气如汞浆流转,剑招更是圆融老辣,向冬想要取胜,难如登天。
“嗖!”
就在向冬即将落地的瞬间,钟兵身形诡异地凌空翻转。
剑锋如毒蛇吐信,直取向冬丹田要穴。
这一剑刁钻至极,半空中的向冬避无可避。
“卑鄙!”
名剑山庄阵营爆出怒喝。
闵家岩额头渗出细汗,指节捏得发白,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抹寒光刺向同门。
千钧一发之际,向冬猛吸一口气,身形如秤砣般急坠。
长剑擦着衣襟掠过,在布料上撕开一道狰狞裂口。
“好!”
观战众人刚要喝彩,却见钟兵嘴角勾起冷笑。
剑锋陡然下压,第二剑如影随形!
“向师兄小心啊!”
苏云昱失声惊呼。
向冬双目赤红,突然暴喝:“拼了!”
竟是不退反进,剑锋直取钟兵咽喉。
这一招同归于尽的打法,让全场倒吸凉气。
“找死!”
钟兵狞笑骤现,剑锋突然旋出诡异涡流。
那不是寻常的剑气漩涡,而是蕴含道术真谛的……
“剑之道术!”
杨小凡瞳孔微缩。
只见那漩涡非但不吸,反而爆发出骇人推力。
“砰!”
向冬如遭雷击,整个人被掀飞数丈。
一口鲜血在空中划出凄艳弧线,最终重重摔在红线之外。
“第一战,天下第一剑庄胜!”
宣告声如冷水泼进油锅,观战者顿时炸开锅。
有人摇头叹息:“名剑山庄这些年,终究是没落了……”
钟兵收剑入鞘,朝瘫坐在地的向冬拱手:“承让。”
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反倒透着猫戏老鼠般的戏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