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你输定了
火儿没在里面待多久。
她离开后，暗室里再次只剩下娆娘一个人。
她静坐在原地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才提了提脚上的铁链，重新倚回木床上，低头继续翻看起方才未翻完的书。
一举一动，依旧不慌不忙。
只是无人能察的书页后，她从容的面容下，翻书的手几次都没能翻开另一页书面。
是呀，她也在紧张。
因为她心里，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淡定从容。方才信誓旦旦的模样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她自己。
不敢用孩子来赌，也是因为半分把握也没有。
可若不赌，她不确定自己会被关到什么时候。
与其等叶家与朝廷的战争分出胜负，让自己和孩子沦为保全孟嫣然的最后底牌，她宁愿以身作饵。
赌一把人心！
就赌开出那么大的诱惑，为了她的主子，火儿难以无动于衷。
更赌自己的从容，会让她心中没底，出去后哪怕再自信此处没人知晓，也必定会疑心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外出打包饭食或做其它事时，有没有留下痕迹被人发觉？
当一件不以为意的小事想得多了，就会变得复杂。
一旦复杂，往往就会更加小心谨慎。
娆娘想要的，就是在她过度的谨慎中露出破绽，从而被人察觉。
只是……会有人察觉吗？
她摸了摸小腹，心底暂时也没有答案。
不过赌局嘛！
不到最后，谁知道呢？！
如火儿所言，今日凌城的大街小巷，皆热闹不已。
自从朝廷的兵马将叶家私兵打退，拿回了凌城管辖权后，经过几日来的整改，今天街道上终于恢复了往昔的热闹。
眼下，晌午刚过。
街道上行人马车络绎不绝，商贩的叫卖声接连不断，有孩童跑过，三三两两聚在街边追逐玩闹，瞧着便是一副和乐景象。
许是新年将至，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熙熙攘攘中，街尾一家并不起眼的小酒楼后门，扮做男子模样的火儿警惕的扫了眼四下，才照常敲响了酒楼的后门。
这些时日以来，为了不被人发现，从而传信去粟阳城，所以关于娆娘的事，她一直都避开了所有人的眼线，选择亲力亲为。
这家酒楼便是她最近日日定餐食的地方。
几乎是在她敲响的片刻间，门就被人从里拉开，早已提着食盒等候的小二哥看到换了行头的她，差点没认出来。
愣了一下，才赶忙扬着笑脸奉上食盒。
“客人您拿好，照旧是四菜一汤，两荤两素，掌柜的还让多送了两个店里新琢磨出来的鲜香包，您尝了若觉得好，以后可以加在早间的吃食里。”
“多谢。”
火儿不欲多言，接过食盒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但在转身之际，不知想到了什么，忽而问了一句：“这餐是什么汤？”
小二哥尽职尽责，殷勤解释道：“回客人，与早间的一样，还是八珍乌鸡汤。客人大可放心食用，我们的食材绝对良心，炖汤的乌鸡用的都是最宜煲汤的走……”
她没空听小二哥废话连篇，打断他道：“晚间的换成四物汤，饭菜都尽量都清淡软糯些。”
语罢，她丢下一锭银子，提着食盒便走了。
小二哥拿着银子，摸着后脑勺，看着走远的人，一头雾水：“今日这位客人怎么奇奇怪怪的，又是女扮男装又是换汤的。”
八珍乌鸡汤可是他们的招牌菜，喝过的都喜欢得紧，还是第一次有人要求换的。
想着换汤一事，小二哥回过神来，赶紧关了后门。刚想跑去找掌柜，忽然就被一锭比手里更大的银子拦住了去路。
拦人的人侧着身，只听他沉声道：“问你几个问题，答得我满意了，银子就归你。”
“客人尽管问，小的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是小二哥见钱眼开，实在是客人给得太多了。
……
暗室这边，石门再次被打开。
娆娘近来多眠，半梦半醒地睁开眼睛，看到送午食的火儿，心中不免叹息：真快啊！
这不见天日的日子，一上午又过去了。
食盒再次被放到她边上的小桌上。
她没什么胃口，但摸了摸肚子，还是坐起身来，慢吞吞的将食盒打开，拾起筷子挑挑拣拣地吃了几口。
最后实在吃不下了，才放下筷子弯腰捡起那本再次掉到地上的游记。
火儿见她吃好了，习惯地与她饭后聊两句，她提醒她道：“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城中并没有任何寻你踪迹的动静。”
“不急，才过了两个时辰而已。”
娆娘视线越过她，淡淡地扫向墙上那盏燃着昏暗光亮的油盏，带着未入心神的思索。
她凝视了好片刻，才扯了扯唇角，收回目光，看着心情颇好。
火儿看得蹙眉，敛了敛眼睫，故意透露般道：“你不必故作镇定，我敢说，你输定了。”
她语气中带着十足的自信，再掀开眼帘时，已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可还浅蹙的秀眉，却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胸有成竹。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现在故作镇定的是她自己，自乱了阵脚的，更是她自己。
因为她慌了。
同样都是在赌局里故作镇定，但她慌了，娆娘便不慌了。
想到此，娆娘眉眼弯弯的，笑脸迎着她问：“不是时间还未到么，何以见得我会输？”
火儿道：“我让人查了，你丈夫今早带人去了恭城。虽恭城离此地不远，就算你与他真的心有灵犀，但一去一来，再加上我的人从中使点绊子，他想在明早辰时二刻，赌约生效的时候找来这里，已是不可能。”
闻言，娆娘敛去了笑，半抬脑袋直视着她的眼睛。
俄顷，她语气缓慢，不疾不徐道：“既然觉得不可能，何不再等等，这些话你可以留到赢了再来告诉我。现在说出来，会让我觉得……你是慌了。”
火儿听罢，脸色忽沉了下。
她紧盯着娆娘，看了半晌，没在她脸上看到自己想看到的慌乱，反被她眼底的戏谑刺了眼，拆穿了心事，眼底顿时浮起了一抹气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