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守护这里百十年，曾活在世间百十年，曾迷茫、曾可怜、曾欢喜、曾善良......
可这一刻，他看向眼前几近透明的阿宁，卑劣的想，‘她如果消失就好了’。
阿宁侧头看向拉住自己的手，带着冷意的手掌，这样踏实的感觉，朋友的善意与温暖，得到的欢喜与得意，背叛的心痛与愤怒......
轻浅的呼吸、沉静的浅眠、水落在掌心、风拂过脸颊......
作为人能得到的一切，再也感受不到了。
长白山脚下，张起灵侧头看了眼身侧，整个人都遮在斗篷下的人，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车旁，一件皮衣染上冷意，微长的发有些蓬乱，脚边的烟蒂散落，扭曲，被踩进土里。
墨镜下眼底的乌青，眼里的疲惫，在看到从山上走来的两道身影时，都被开怀取代。
扔下手里的烟，抬脚的一瞬有些踉跄，随后奔跑起来。
看着迎面跑来的人，抬手挥舞的下一刻就被抱进怀里，是了，这是拥抱的感觉，冲击开了寒冷，暖暖的从心底溢出来将整个人包裹，眼眶泛酸，湿润让眼前模糊，划过脸颊的水珠是温热的。
她还活着，这太好了。
“瞎，阿宁需要休息”，张起灵抬手拍在黑瞎子肩上，下山前他在阿宁随身的卫星电话联系到了黑瞎子，完全得到身体的阿宁，清空了青铜门的一切，那里只留下的无尽虚无，需要适应的她一直昏睡。
他也是带着人出了青铜，返回天宫时才联系到人，就是没想到黑瞎子速度这么快。
黑瞎子将阿宁放开，看着她更明艳一些的脸庞，个子也高了一些，身侧的长发比两周前最后一次见长了两倍不止，“对，先下山”，说完转过身蹲下身子，“瞎子背你”。
阿宁想说不用，可面前挺拔的身躯弯下腰屈下膝，伸出双手勾住黑瞎子脖子，整个人伏在他背上，“我 没事了，张起灵才将我放下呢”，她被人背出雪山，现在又脚不离地了。
其实，她很享受双脚踩在地面，厚重、踏实，她很珍惜，更感激。
即便阿宁真心将身体让给她，可是她依旧感激，发自心底。
“瞎子也觉得你看起来不错，可黑爷不是想挣红包么，下山这个距离，收你五百好了，不贵吧”，黑瞎子声音从疲惫到清朗，最后更是含着笑，原本在视频电话中看到昏睡的阿宁，他心都漏跳了一拍。
解雨臣回来说不知道她的情况，吴邪下山后说她和张起灵留下，等真的看到她惨白的面孔时，他才知道自己多后悔没有跟她一起。
张起灵扯了扯背上的背包，提着阿宁的剑跟在黑瞎子身后，对于让出身体，最后融入到青铜门中的虚影，他只有感激。
他也不明白，明明就是一道迷茫无形的意识，可真的看得见摸得到，他觉得那就该是她的样子，昏睡时阿宁身体的变化，虽然奇异，可出现在她身上，那就是应该的。
他守护的，从来不是那道没有温度的门，而是她。
此刻，冷漠的、鲜活的、干练的、伤感的...
一切的一切，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