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心中默念,目光锁定在那个在垃圾堆中艰难翻找的少年身上。他悄然走近,如同一个冷漠的过客,却在无人察觉的瞬间,屈指一弹。一缕微不可察的仙元包裹着一团模拟出的、带有古老虫族气息的灵光,悄无声息地没入垃圾堆深处,附着在了一枚看似锈迹斑斑、毫不起眼的暗红色金属戒指上。
那枚戒指,是江辰随手炼制的小玩意儿,内含一个微小的触发禁制和一个足以承载一缕神念的狭小空间。此刻,它正散发着只有特定血脉接触才能激发的微弱波动。
少年,名叫叶飞,对此一无所知。他依旧专注地翻找着,指尖被尖锐的废弃物划破了好几处小口子也浑然不觉。突然,他的目光被垃圾缝隙中一点微弱的反光吸引。他小心翼翼地扒开腐臭的菌块和碎壳,一枚样式古朴、带着铁锈般颜色的戒指映入眼帘。
“咦?这是什么?”叶飞心中升起一丝好奇,在这垃圾堆里,能找到的完整物件少之又少。他伸出手,将戒指捡了起来。
戒指入手冰凉,带着金属的质感。然而,就在他下意识地想用手指摩挲一下戒指表面时——
“哎呦!”
一股如同被最纤细的冰针刺入的尖锐疼痛感,猛地从他指尖传来!他痛呼一声,下意识地缩回手,只见自己右手食指的指尖,竟被戒指边缘一道几乎看不见的、异常锋利的锈蚀豁口,割开了一道细细的口子!鲜红的血珠立刻从伤口沁出,沿着指尖滑落。
巧合的是,那滴殷红的鲜血,不偏不倚,正好滴落在了那枚暗红色的戒指之上!
血液与戒指接触的刹那,戒指表面那看似锈蚀的纹路仿佛微微亮了一下,旋即恢复原状,快得如同幻觉。那滴鲜血也如同被海绵吸收般,迅速渗入了戒指内部,消失不见。
“真倒霉!”叶飞嘟囔一句,皱了皱眉头,随手用脏兮兮的衣袖擦了擦指尖的血迹,也懒得再去细看那枚弄伤自己的破戒指,便将其随意地揣进了怀中那件破麻布衣的内衬口袋里。对他而言,这不过是一次小小的意外,远不如找到能填饱肚子的东西重要。
下午,天色渐暗,垃圾城被一种更深沉的昏暗和寒意笼罩。叶飞带着仅找到的几颗干瘪但尚可食用的地底薯根,回到了那个被称为“家”的地方——一个利用巨大废弃虫壳和泥巴勉强搭建起来的、低矮潮湿的窝棚。
窝棚里,弥漫着草药和疾病混合的苦涩气味。一个面容枯槁、头发干黄如稻草的女人正蜷缩在铺着干草的角落,身上盖着几张破旧的、不知名兽皮缝制的毯子,不住地咳嗽着,每一声咳嗽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脸色苍白中透着一股死灰。这便是叶飞的母亲,一个真正的人类,不知因何流落至此,并生下了他。
叶飞熟练地生起一小堆用干苔藓和废弃虫蜡点燃的微弱篝火,将薯根烤熟,小心地剥掉焦黑的外皮,递到母亲嘴边。
女人虚弱地张开嘴,勉强吃了几口,浑浊的目光却落在了叶飞那还没来得及完全愈合的指尖伤口上。
“飞儿……你……你没事吧?”她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气音,眼中充满了作为一个母亲本能的关切与深深的无力。
叶飞摇摇头,努力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没事,娘,不小心划了一下。您快吃,吃了才能好起来。”他小心翼翼地伺候着母亲,将食物一点点喂给她,仿佛在完成一件神圣的使命。
女人看着他懂事的样子,眼中泛起泪光,那是心疼与愧疚交织的泪水。“飞儿……是娘……拖累你了……”她喘息着,断断续续地说道,“等娘……死了……你就离开这里吧……想办法……去地面……那里才是我们人类……生活的地方……”
她的眼神望向窝棚那漏风的顶棚,仿佛能穿透厚厚的地层,看到那记忆中的世界:“那里……天很高……有太阳……有风……有草……到处都绿油油的……空气……也很新鲜……你在那里……一定会活得很开心……”这是她作为一个母亲,在生命尽头,对儿子最朴素也最沉重的祝愿。
“娘!您别胡说!您会好的!等您病好了,咱们一起去!”叶飞的声音带着一丝倔强的哭腔,他紧紧握住母亲枯瘦的手。他从未见过母亲描述的那个世界,天有多高?太阳是什么?风是什么感觉?绿油油又是什么样子? 这些概念对他而言,遥远得如同另一个宇宙的传说。他只知道,这里是他和母亲的家,他只想好好陪着母亲,直到她好起来。
伺候母亲吃完东西,看着她昏昏沉沉地睡去,叶飞才疲惫地躺在另一边冰冷的草铺上。窝棚里寂静下来,只有母亲微弱的呼吸和偶尔的咳嗽声。
他睁着眼睛,望着黑暗的顶棚,脑海里却不自觉地开始想象母亲口中的那个“地面”。
太阳…… 母亲说那是个大火炉,很暖和,能把一切都照亮。可是,多大的火炉,才能把整个城市都照亮呢?比垃圾城最大的熔炼工坊那个炉子还要大一千倍?一万倍?它挂在天上,不会掉下来吗?
风…… 又是什么?是像地底深处有时候会吹来的那种阴冷的气流吗?但母亲说地面的风是舒服的……
绿油油的…… 那是什么颜色?他见过发光苔藓的绿光,见过某些毒液的幽绿,但“绿油油”……听起来像是一种充满生命力的颜色?
他想得入神,思绪在贫瘠的认知中艰难地构建着那个陌生世界的轮廓,却怎么也想不真切,只觉得那一定是个非常非常美好的地方,美好到不真实。
就在他沉浸于这难得的、脱离现实的遐想时——
滚烫!
一股突如其来的、难以忍受的灼热感,猛地从他胸口传来!仿佛有一块烧红的烙铁直接按在了他的皮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