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夜影捂着伤处紧追不舍，靴底踏碎满地月光。东方婉儿边跑边思索，东府她虽熟悉，但要甩掉训练有素的暗卫绝非易事。转过九曲回廊时，她突然瞥见墙角那间废弃柴房——前世她曾在此躲避东方明珠的刁难，记得后窗直通护城河。
推开吱呀作响的柴门，腐木的气息扑面而来。东方婉儿迅速摸到墙角的干草堆，从袖中掏出火折子点燃。火苗窜起的瞬间，柴房顿时被火海吞噬，浓烟顺着破窗滚滚而出。夜影追至门口，被浓烟呛得连连咳嗽，只能用衣袖掩住口鼻。就在他弯腰冲入的刹那，东方婉儿已踩着窗棂翻出，顺着藤蔓滑到墙外。
护城河的水汽裹着腥气扑面而来，她顾不上湿透的裙摆，沿着河岸疾奔。身后传来夜影愤怒的怒吼，追兵的脚步声却渐渐远去。直到看见自家院落的飞檐，她才放缓脚步，贴着墙根潜入。
将信件藏进暗格里，东方婉儿瘫倒在床上。月光透过窗纱洒在脸上，她望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树影，指尖轻轻摩挲着方才打斗时留下的伤口。疼痛让她愈发清醒，想起夜影交手时的迟疑，想起信件里那些不堪入目的阴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夜景初，东方明珠。\"她对着虚空低语，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前世你们如何算计我，这一世，我便要你们百倍偿还。\"窗外的夜风吹动纱帘，烛火明明灭灭，映得她眼底的杀意愈发浓烈。今夜的交锋不过是序章，真正的好戏，才刚刚开场。
暮色如墨，浓云压得窗棂吱呀作响。东方婉儿正倚在雕花红木榻上翻阅古籍，忽听得青石甬道传来杂乱脚步声，像是暴雨前成群结队奔逃的蝼蚁。还未等她抬眼，雕花檀木门便被\"砰\"地撞开，鎏金门环与门板相撞发出闷响，惊得案头铜鹤香炉里的沉水香灰簌簌坠落。
东方明珠裹着一袭孔雀蓝织金斗篷，金丝绣着的凤凰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她身后跟着七八个丫鬟，手中的羊皮灯笼将回廊照得明明灭灭，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如临大敌的肃杀。东方明珠踩着金线绣鞋跨进门槛，银护甲在烛火下折射出凛冽的光：\"东方婉儿，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放火烧柴房！\"她刻意将\"放火\"二字咬得极重，双手叉腰的姿态活像只得胜的孔雀，嘴角勾起的弧度藏着志在必得的算计。
案几上的鲛绡宫灯突然晃了晃，烛泪顺着琉璃灯罩蜿蜒而下。东方婉儿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书卷，月白裙裾扫过冰凉的青砖，起身时环佩轻响。她垂眸望着东方明珠绣着并蒂莲的裙角，忽然轻笑出声，那笑声像冬日檐角的冰凌，清冷却带着刺：\"姐姐怕是弄错了。昨夜三更我经过柴房，忽见门缝里透出几缕青烟，推门便瞧见有人正在销毁带血的麻布。\"她顿了顿，指尖抚过鬓边的珍珠步摇，\"事关人命，妹妹实在不敢声张，只好用最笨的法子——等火势大了，自然会惊动众人。\"
\"狡辩！分明是你......\"东方明珠勃然大怒，话音未落，回廊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夜影一身玄衣如鬼魅般掠进房内，附在东方明珠耳边低语。窗外惊雷乍响，照亮东方明珠骤然煞白的脸，她攥着斗篷的指尖关节泛青，精心描绘的远山眉剧烈颤动，眼底慌乱如受惊的寒鸦。
东方婉儿凝视着对方骤然变色的脸，心中暗喜。三日前她在柴房角落发现的那封密信，此刻想必正在东方明珠脑中翻涌。信上歪斜的字迹，还有被火燎过的落款，足够将这位高高在上的嫡姐拉下神坛。她缓步上前，广袖拂过东方明珠僵硬的肩头：\"姐姐可知，有些事瞒得过一时，却瞒不过一世。\"声音轻柔得像春蚕食叶，却字字带着见血封喉的力道。
东方明珠猛地后退半步，撞得身后丫鬟手中灯笼险些跌落。她咬着后槽牙，胭脂点染的唇因用力过度泛出青白：\"东方婉儿，你别得意太早！\"转身时斗篷扫落案头笔洗，墨汁在青砖上晕开，宛如未干的血迹。待那群人消失在雨幕中，东方婉儿望着满地狼藉，窗外电闪雷鸣间，远处柴房焦黑的轮廓若隐若现。这场浸透着阴谋与算计的宅斗，才刚刚掀开血色的帷幕。
雨丝斜斜掠过窗棂，在青砖地上洇出细密的水痕。东方婉儿倚着雕花槅扇，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藏着的密信残片，紧绷的脊背才稍稍放松了些。檐角铜铃被穿堂风撞出清响，恍惚间竟像是三更天柴房里，那封被火舌吞噬的信笺发出的脆响。
\"哐当——\"
雕花木门再次被踹开，裹挟着腥甜的雨水倒灌而入。东方明珠的孔雀蓝斗篷沾满泥浆，珠翠凌乱地斜坠在鬓边，发间还沾着几片枯叶。她胸口剧烈起伏，手中寒光凛冽的匕首映着闪电，刀刃上还凝着未干的暗红血迹。
\"贱人！我要你死！\"尖锐的嘶吼划破雨幕，东方明珠发了疯似的扑过来。匕首带起的风声擦着东方婉儿耳畔掠过，削断几缕青丝。她瞳孔骤缩，后背重重撞在博古架上，檀木摆件轰然倒塌，玉瓶碎裂的声响混着丫鬟们惊恐的尖叫，在屋内炸开。
东方婉儿侧身闪过致命一击，纤长手指如灵蛇般扣住东方明珠的腕脉。常年修习剑术的力道在此刻显现，她反拧对方手腕，却被东方明珠发了狂似的用膝盖顶撞腹部。两人在满地狼藉中翻滚扭打，东方明珠的金护甲在东方婉儿锁骨处划出三道血痕，温热的血珠渗进月白衣襟。
\"来人！拦住她们！\"夜影的呵斥声混着瓷器碎裂声。丫鬟们却早已吓得四散奔逃，有人打翻了铜盆，积水漫过青砖，倒映着两个纠缠的身影。东方婉儿借着对方扑来的力道猛地转身，将东方明珠狠狠掼在地上。只听\"叮\"的一声脆响，匕首滑落在地，刀刃在雷光下泛着冷芒。
东方明珠狼狈地趴在碎瓷堆里，额角被划出伤口，鲜血顺着苍白的脸颊滴落。她仰起头，凌乱发丝间露出阴鸷的眼神：\"东方婉儿，你以为你能斗得过我？不过是侥幸捡回条命！等我......\"
\"两位小姐！老夫人有请！\"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老夫人贴身丫鬟气喘吁吁地闯进来，锦帕被攥得发皱。她望着满地狼藉，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老夫人听闻柴房失火，又听见这边动静......\"
东方婉儿抬手按住渗血的伤口，月白中衣晕开大片暗红。她弯腰捡起地上的密信残片，指尖抚过焦黑的边缘，抬眼望向同样在整理仪容的东方明珠。对方正将发簪重新别进发髻，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的笑，那笑容让雨幕都仿佛更阴沉了几分。
青石甬道上，两列灯笼在雨中明明灭灭。东方婉儿望着东方明珠沾着血渍的孔雀蓝裙摆，突然想起幼时老夫人教她们读《女诫》的场景。那时烛火温柔，姐姐还会替她掖好被角。而如今，这场被雨水浸透的夜，正将她们推向更深的漩涡。老夫人院子里透出的暖光，在她们看来却像巨兽张开的獠牙，预示着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跨过老夫人院子的青石门槛时，东方婉儿感受到东方明珠投来的阴鸷目光。雨丝依旧斜斜地掠过雕花回廊，打湿了檐下悬挂的翡翠珠帘，叮叮咚咚的声响，像是无数细小的警钟在心头敲响。
屋内弥漫着龙涎香的气息，鎏金兽首香炉中升起袅袅青烟，将老夫人的身影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红木雕花的太师椅上，老夫人身着一袭深紫色织锦长袍，金丝绣就的牡丹在烛光下泛着威严的光泽。她端坐在主位，手中的翡翠佛珠随着呼吸轻轻晃动，每一粒珠子都在诉说着岁月的沉淀与威严。
\"说吧，这是怎么回事？\"老夫人的声音如同冬日的寒冰，低沉而冷冽，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她微微抬起眼皮，浑浊的目光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将两个孙女的狼狈模样尽收眼底。东方婉儿注意到老夫人眼角的皱纹微微颤动，那是她动怒的前兆。
东方明珠反应极快，膝盖重重地磕在青砖地上，发出闷响。\"老夫人！\"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眶瞬间红透，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是东方婉儿！她放火烧了柴房，还想嫁祸给我！方才在她房中，她更是对我大打出手，若非我命大......\"她哽咽着，颤抖的手指指向东方婉儿锁骨处的伤口，仿佛那是对方行凶的铁证。
东方婉儿却不慌不忙，她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裙摆，优雅地跪下。发丝间的珍珠步摇轻轻晃动，在烛光下折射出清冷的光芒。\"老夫人，请您先看这个。\"她从袖中取出那封密信残片，双手高举过头，声音沉稳而坚定，\"这是昨夜在柴房发现的。信中内容涉及重大阴谋，事关我东方家的安危。\"
老夫人微微皱眉，示意一旁的贴身丫鬟接过残片。烛光下，她眯起眼睛仔细查看，枯瘦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烧焦的边缘。随着阅读的深入，她脸上的皱纹越发深刻，嘴角的弧度逐渐下垂，原本平静的面容被一层阴云笼罩。东方明珠跪坐在地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仍强装镇定，面上挤出一丝无辜的神情。
\"啪！\"老夫人突然将残片拍在案几上，震得铜制镇纸都跳了一跳。\"不管真相如何，你们在府中如此大闹，成何体统！\"她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佛珠在手中紧紧攥成一团，\"东方家的脸面，都被你们丢尽了！\"
屋内一片死寂，只有香炉中香灰簌簌落下的声音。老夫人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压制心中的怒火。良久，她缓缓睁开眼：\"东方婉儿，柴房纵火一事，必须彻查清楚。若你真有冤屈，自会还你清白；但若证据确凿......\"她顿了顿，目光如利剑般射向东方婉儿，\"休怪我不讲情面。\"
\"至于你——\"老夫人转向东方明珠，语气更加冰冷，\"手持凶器伤人，目无尊长，更是罪无可恕。\"她挥了挥手，语气不容置疑，\"即日起，你们二人各自禁足在院中，未经传唤不得踏出半步。待查明真相，再做定夺！\"
东方婉儿垂眸应下，余光瞥见东方明珠紧咬下唇，脸色苍白如纸。退出院子时，雨已经停了，月光透过云层洒在青石板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东方婉儿知道，这场看似平息的风暴，不过是更大阴谋的序曲。老夫人院子里的那盏烛火，终将照亮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暮色将雕花窗棂染成琥珀色，东方婉儿斜倚在湘妃竹榻上，指尖轻抚过青瓷茶盏的冰纹。铜鹤香炉中龙涎香袅袅，却掩不住空气中弥漫的硝烟气息。就在这时，青黛跌跌撞撞闯了进来，鬓边的绢花歪向一侧，额角还沾着几片落叶。
\"小姐！大事不好了！\"青黛扶着门框直喘气，胸前剧烈起伏，\"东方明珠派人在府里到处说您故意纵火，还想谋害她！前院厨房的王嬷嬷刚才见着我，话里话外都是指责......\"
茶盏在案几上磕出清脆声响，东方婉儿垂下眼帘，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几片枯叶被风卷着扑在窗纸上，倒像是东方明珠急不可耐的爪牙。\"她倒是沉不住气。\"她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冷笑，指甲无意识地划过茶盏边缘，在釉面上留下细微的刮痕，\"去把阿砚叫来，让他带着暗卫盯着西跨院，尤其注意那些来往的陌生面孔。\"
青黛领命而去，屋内重新陷入寂静。东方婉儿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东方明珠院落里明灭的灯火。雨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淅淅沥沥打在芭蕉叶上，倒像是有人在暗处磨牙。她摩挲着袖中藏着的半截玉佩——那是前日在柴房灰烬里找到的，刻着外姓的纹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