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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会议室出来,已经是午后三点了。按照日程安排,林海本来是要出席全市政法系统年轻干部业务考核总结会的,但由于时间的关系,只能临时推掉了。

送走了李光旭,工作人员告诉他,专案组那边打来电话,说是对任兆南的审讯已经取得了突破性进展。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关键人物的证言。

所谓关键人物,指的当然是二肥。

这件事,是林海大包大揽的,只是最近乱七八糟的事太多,还没来得及跟二肥谈及。

“我知道了,你给高副局长回个电话,说我晚上把人带过去。”他道。然后快步往办公室走去。

刚走到门口,办公厅的值班秘书起身迎了出来,小声说道:“林副市长,省公安厅经侦局的王局长在屋里等您呢。”

林海一愣,随即停下脚步。

“他什么时候来的?”

今天的值班秘书是个去年刚刚入职的小姑娘,人很老实,见林海问,怯怯的回道:“王局长是半个小时前来的,我说您在跟李书记和蒋市长汇报工作,让他在休息室等候,可他却直接推门进您的办公室了,我也拦不住......”

不待秘书说完,林海便直接打断了她:“没事,这不怪你,他就那德性,我就不进去了,十分钟之后,你进去告诉他,就说我跟着李书记去市委了,让他别等了。”

秘书点了点头,林海转身刚要离开,办公室的门却开了,王大伟笑吟吟的走了出来。

“林副市长,你可算回来了!我等的花儿都谢了,望眼欲穿啊。多亏我天生的顺风耳,不然的话,晚出来一秒钟,就见不着你了。”

林海皱了下眉头:“不好意思,大伟,我确实有点急事,得马上去市委,李书记等着呢。”

“是嘛,那正好,我也想跟李书记汇报点事呢,咱俩一起吧。”王大伟说道。

“你是省厅的人,跟李书记汇报哪门子工作呀!”

王大伟却一脸严肃:“省厅怎么的,李书记还是省委常委呢,何况我现在抚川办案,有些事,当然要跟他老人家汇报了呀。走吧,咱们边走边聊,正好还可以节省时间。”

见过死皮赖脸的,但像王大伟这么死皮赖脸的,林海还是第一次遇到,真是开眼界了,他把牙一咬,说道:“哦,那好,你先去,我这边处理点别的事,估计可能耽误一会。”

王大伟则笑着道:“不,我等你。”

“你不用等我,多长时间还不一定呢,你先汇报去吧。”

“没事,那点工作,早一天晚一天汇报,没什么大区别,你忙你的,我在这儿等着就是了,你要是不回来,晚上我直接去你家。”王大伟还是满脸笑容的道。

林海真没辙了。

一旁的秘书见气氛不是很好,连忙识趣的躲了。

王大伟则笑着道:“怎么样,还有什么理由,尽管编吧,我看你还能编出点什么来。”

林海无奈的叹了口气,也不看王大伟,径直进了办公室,王大伟则紧跟其后,进屋之后,立刻把房门关了,随手还反锁上了。

“锁门干嘛?”林海皱着眉头问道。

“免打扰嘛,唠点贴心话。”王大伟在他对面坐下,掏出香烟,递过来一根。

林海没有伸手接,而是在冷冷的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王大伟讪讪的把烟收了回去,说道:“老弟,昨天晚上在饭店,你可不是这个态度啊,这翻脸比翻书还快啊,那些掏心掏肺的话,难道都是忽悠我嘛?”

林海想了想,平静的说道:“既然你非要问清楚,那我就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好啊,有什么要求和意见,你尽管提出来,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一切都可以商量。”王大伟说道。

林海笑了下,淡淡的道:“大伟,你误会了,我没有任何要求和意见,只是不想往里搅和了,从丁兆阳事件开始,我就一直没消消停停的过日子,真的很累,我不想再这么下去了,至于昨天指责你的那些话嘛,就算是一时冲动吧,你别往心里去。你是个好警察,这一点毋庸置疑,我从心里往外的敬重,只是希望别再来找我了,我也有自己的生活和工作,就算是放我一马,可以嘛?”

王大伟歪着脑袋,不错眼珠的盯着他,半晌,忽然咧嘴笑了。

“玩了招移花接木,把矛盾转嫁到我的头上,然后抽身而退,你这套路玩得挺溜啊。”

“随便你怎么说,破案,本来就不是我分内的事,配合你,是情分,不配合,是本分,总不至于逼着我做什么吧?”

“当然不会。”王大伟冷冷的道,说完,他站起身,来回在房间里走了两圈,似乎是想让自己的心绪平息些。

林海则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压力挺大的,但真的爱莫能助。别拿什么正义和邪恶之类冠冕堂皇的话来忽悠我,其实,你和我心里都很清楚,在这场较量中,每个人的心思都不那么纯洁,更没有绝对的正义和邪恶,说穿了,无非是权力和利益的分配之争罢了,我人微言轻,只求平平安安,不想从中得到什么红利。”

王大伟停下脚步,说道:“可你已经在享受这场权力之争的红利了,难道不是嘛?”

林海想了想:“这一点,我不否认。但是,即便如此,也不意味着我必须掺和下去,到此为止,有何不可呢?”

王大伟冷笑一声:“到此为止?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都到了图穷匕首见的阶段了,是你想为止,就能为止的嘛!”

林海平静的说道:“我无法左右这场较量的结局,但可以选择自己的道路,算了,咱俩别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清了,没有任何意义的,有这时间,你还不如在别的方面下点功夫。”

王大伟重新在他对面坐下,思忖片刻,说道:“这样吧,林海,我能理解你的苦衷,最后再帮我一次,这件事做完之后,我永远不会再来麻烦你。”

林海坚决的摇了摇头:“不。”

王大伟死死的盯着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你说过的,咱们俩是一根绳上拴着的两个蚂蚱,我要混不好,你也未必能落个什么好下场吧?!想全身而退,专心致志的干自己的事业,可你想过吗,陆子鸣明年年底就退了,而吴慎之则至少还能干两届,有这么个位高权重的大佬虎视眈眈,你会有好日子过嘛?事情发展到现在,只有彻底的扳倒吴慎之,你、我,才能获得真正的安全!”

林海想了想,淡淡的道:“你说的有道理,但其中也有危言耸听的成分,将来可能会有麻烦,但总不至于危及生命吧,更不会把老婆孩子都牵扯进去。”

“笑话,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覆巢之下无完卵?你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王大伟冷笑着道:“吴慎之吃了这么大的亏,你觉得,他会善罢甘休嘛?”

“那都是以后的事了。”林海微笑着道:“我现在只想顾眼前,未来的麻烦,就等着未来去处理吧。”

王大伟的脸上写满了失望和落寞,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好吧,话已至此,多说无用,你好自为之吧。”说完,起身朝办公室外走去。

林海没有相送,只是默默的注视着那个背影,心中有些怅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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