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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半,他抵达了省城。

他并没有给顾焕州打电话,而是直奔位于城市北部的古玩文化市场。

去省委书记家里作客,当然不能空着两个爪子,置办点礼品是必须的。这既是礼貌,也是人之常情。

别以为顾焕州出身高贵,现在又是封疆大吏,根本不在乎这些小来小去的事情,其实恰恰相反,无论多大的领导干部,对送礼都不反感,当然,你得投其所好,送的恰如其分才行。

简单粗暴的方法是直接拎着一皮箱现金。毕竟,中国人民就没有不喜欢人民币的嘛!用当下一句很时髦的话说,没有什么事是一麻袋人民币搞不定的,如果有,那就换成一麻袋美金。

给顾焕州送钱,肯定是不妥当的,以林海和他的交情,真要那么做,没准会被直接撵出家门

那送什么呢?

烟酒糖茶倒是可以,但略有些落俗套,既无法体现收礼人的身份地位,又显得送礼人的层级不高。思来想去,只能另辟蹊径了。

上个世纪,省城曾经有一位书画名家沈毅先生,沈先生曾经得到过晚清着名学者梁启超的指点,其书法作品苍劲有力,自成一派,在国内书画界享有盛誉。

他的墨宝存世量挺大的,价格适中,在林海的承受能力之内。

林海在文化市场中的一家专门出售沈先生墨宝的商店里挑了很久,最后选中了一幅先生八十年代后期的作品。

与有肝胆人共事,

从无字句处读书。

这是周总理在青年时代创作的一幅对联,意境高远,气度不凡,配上沈先生那取法于魏碑的书法,令人过目不忘,林海一眼就相中了。

该店铺是沈先生弟子经营的,所出售的沈老作品均为真迹,只是价格比行情略高。

林海问了下价钱,店主张口就要28万。

他对书画作品的价格并没什么研究,也不知道具体值多少钱,只好闭着眼睛还了个超低价,店主听罢,差点没把他直接轰出去。他连忙表示自己是诚心购买,绝对没有捣乱的意思,店主这才消了气,在一番艰难的讨价还价之后,最终以11万块钱的价格成交。

店主很周到。一般而言,来这里购买沈先生作品的人,都是用于送礼,所以,他为每幅作品都订制了精美的檀香木木匣,成交之后,店主小心翼翼的将对联卷好放入匣内,又毕恭毕敬的把林海送出了店外。

最重要的搞定了,剩下的就好办多了,他驾车去了家购物中心,选了几样进口的新鲜水果,看看时间也快五点了,这才拨通了顾焕州的电话。

“您好,顾书记,我是林海。”他轻声说道。

“小林啊,你到了嘛?”

“我刚进市区。您现在方便吗?”

“方便,你直接过来就可以了,我在家等你。”顾焕州说道。

放下电话,林海启动汽车,直奔省城的武警总队。

其实,省委省政府为领导准备了周转住房,而且环境和安保也非常到位,但顾焕州却一直没有搬家,而且也没把妻子调过来,他孤身一人,始终住在省武警总队的院内。

这个举动足以说明顾焕州微妙的心态,那就是,省城只不过是他仕途中一个并不起眼的环节而已,无意在这里留下过多的印记。

半个小时后,林海赶到了武警总队,由于顾焕州已经打过招呼了,执勤的武警只是简单登记了下,便开门放行了。

林海已经来过两次了,自然是轻车熟路,在楼下停好了车,便拎着水果和那幅对联上了楼。

顾焕州热情的接待了他,可当看到水果中还有两个精致的木匣之后,不由得微微皱了下眉头。

“这是啥东西呀?”顾焕州笑着问道。

林海呵呵一笑:“是我最近临摹的一幅书法作品,想请您给指教下。”

顾焕州微微一愣:“你还爱好书法?”

“谈不上爱好,就是瞎写,都说您写得一手好字,一时技痒,也想班门弄斧了。”林海说着,缓缓把木匣打开。

这副对联是沈先生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写的,历经小三十年的时光,虽然不算古老,但和新作品区别还是非常明显的。

顾焕州只扫了一眼,便笑着道:“你确定这是你写的?”

林海正色道:“是啊,昨天写的。”

顾焕州白了他一眼,取出其中一幅,在办公桌上徐徐展开,皱着眉头看了许久,这才轻轻叹了口气道:“想不到,你的书法造诣如此之深啊,我看别当副市长了,明天把你调到省文联当个副主席吧。”

林海也不说什么,只是低着头微笑。

“你也算是用心了。”顾焕州说道:“说吧,多少钱买的?”

林海想了想:“我要坚持说是自己临摹的,您能相信吗?”

顾焕州听罢,爽朗的大笑起来。

“如果你坚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啊,总不至于把公安局找来做鉴定呀。”他道。

林海深吸了口气:“既然如此,那我就一口咬定了,就是昨天写的。”

顾焕州歪着头,饶有兴趣的盯着林海,半晌,这才慢条斯理的道:“好吧,那就说说看,你为什么要写这么幅对联呢?寓意何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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