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内，李相夷的肩头黑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笛飞声手臂上的紫黑色纹路更是如同活物般游走。
李莲花蹲下身，指尖蘸取两人伤口处渗出的黑血，放在鼻尖轻嗅，眉头瞬间皱成了川字。
自学医术十载，他太清楚白瘴的厉害——这是一种能将活人血肉一寸寸啃噬殆尽的剧毒，即便是药王谷的圣手，也未必能完全化解。
“接着。”
李莲花从怀中掏出两个小玉瓶，瓶中滚出几颗暗褐色药丸。
“此乃用龙葵、雪见草配着百年茯苓炼制的驱毒丸，虽不能根除白瘴，却能延缓毒气侵蚀。”
他自己也服下一颗，苦涩的药味在舌尖散开，五脏六腑却像是被烈火灼烧。
笛飞声将药丸抛入口中，喉结滚动咽下：“你若有办法，早该拿出来。”
嘴上虽在埋怨，余光却始终留意着李莲花苍白的脸色。
李相夷吞下丹药后，勉力撑起身子，少师剑在地上划出半道血痕：“阿飞，李莲花的药......咳咳......向来有用。”
赤焰的笑声在溶洞深处回荡，裹挟着白瘴如潮水般涌来。
李莲花望着那团青白色雾气，想起自己在四顾门时，曾翻阅过《毒经残卷》中关于白瘴的记载——此毒遇阳则炽，唯有至阴之物方能克制。
他的目光突然落在腰间挂着的玉牌上，那是当年乔婉娩所赠，传闻是用极北寒玉雕琢而成。
“你们在此运功逼毒，莫要轻举妄动。”
李莲花将最后一颗驱毒丸塞进李相夷手中，手腕轻抖，刎颈剑如灵蛇般滑出袖间。
剑身泛着幽蓝冷光，映得他眼底的决绝愈发清晰。
十年前东海一战，他身中碧茶之毒，自那以后，便开始研习医毒之术。
原以为这些本事再无用武之地，却不想命运又将他推向了这般绝境。
笛飞声伸手欲拦，却被毒气反噬得闷哼一声：“李莲花！你不要命了？”
“我的命，早就没那么金贵了。”
李莲花转身踏入毒瘴，寒玉牌贴在心口，竟隐隐传来丝丝凉意。
白瘴如千万根细针，扎得他肌肤生疼，五脏六腑仿佛都要被融化。
他强撑着意识，运起残存的内力护住心脉，刎颈剑在空中划出半轮残月，剑气所过之处，白瘴竟短暂消散。
赤焰见有人闯入，袖中突然甩出十八枚淬毒飞轮。
李莲花侧身避开，却不慎被一片飞轮擦过肩头，顿时传来灼烧般的剧痛。
他咬着牙挥剑反击，剑招看似绵软无力，却暗藏玄机——正是他自创的“婆娑步”，步法如风中残叶，看似飘摇却总能避过要害。
溶洞内，笛飞声和李相夷已将内力运转至极致。
两人周身蒸腾着白气，与白瘴相互冲撞，竟在中间形成一道气墙。
笛飞声望着毒瘴中若隐若现的身影，掌心的刀柄攥得发白：“李相夷，等会儿我们......”
“我明白。”
李相夷抹去嘴角血迹，少师剑重新出鞘，“他若有闪失，我们一起把这鬼地方掀了！”
李莲花在毒瘴中越战越险，伤口处不断渗出黑血。
他能感觉到驱毒丸的药力正在消散，寒玉牌也渐渐失去凉意。
赤焰的攻势愈发狠辣，每一招都直指命门。
千钧一发之际，李莲花突然将寒玉牌抛出，玉牌在空中炸开一道冰蓝色的光盾，竟将赤焰震退数步。
“这不可能！”
赤焰望着碎裂的寒玉牌，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白瘴无物可破，你究竟用了什么妖法？”
李莲花趁着这个间隙，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
瓶中装着的，是他用七种毒蛇毒液混合炼制的“七步倒”。
此毒虽不如白瘴霸道，却胜在见效奇快。他手腕一抖，毒液如细雨般洒向赤焰。
毒雾弥漫间，一场生死较量仍在继续......
李莲花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仿佛有无数根银针在脑内搅动。
白瘴的侵蚀远比想象中更凶猛，驱毒丸的药力已在经脉中消散殆尽，喉间泛起铁锈味，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变形。
刎颈剑在掌心不住震颤，连赤焰的身影都化作了重影。
“李莲花！”
洞内传来笛飞声的怒吼，却像是隔着层厚厚的水幕。
李莲花想要回应，却发现连张嘴都耗尽了全身力气。
他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背重重撞在潮湿的石壁上，冷汗顺着脊椎滑入衣领，混着伤口渗出的毒血，在石砖上晕开墨色的花。
赤焰的笑声愈发张狂，青雾翻涌间，十二枚淬毒飞轮呈扇形飞旋而出。
轮缘泛着诡异的幽蓝，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李莲花勉力挥剑，剑风与飞轮相撞的刹那，火星迸溅如流萤。
可他的内力早已见底，每一次格挡都震得虎口发麻，剑锋上的缺口不断扩大。
“没想到江湖中丰神俊朗的神医，如今竟沦落到这般田地？”
赤焰骤然欺身，袖中软鞭缠上李莲花握剑的手腕。
李莲花只觉一股阴寒之力顺着经脉直窜心脉，喉间腥甜翻涌，一口黑血喷在软鞭上，竟腐蚀出缕缕白烟。
溶洞内，笛飞声周身真气暴走，强行冲破白瘴的屏障。
紫黑色的纹路爬满脖颈，却挡不住他眼底的杀意：“李相夷，护住莲花！”
李相夷紧随其后，少师剑化作闪电，将零星飞溅的毒轮绞成碎片。
两人身影如鬼魅般穿梭，长刀与少师在毒瘴中划出两条血色轨迹。
赤焰察觉到身后异动，猛地撤回软鞭。
李莲花趁机向后翻滚，却不慎跌入一滩积水。
冰凉的触感让他短暂清醒，余光瞥见洞顶垂下的钟乳石——那上面凝结着的，正是能中和白瘴毒性的石髓！
“小心！”
李相夷的惊呼声中，赤焰的软鞭再次袭来。
李莲花咬牙翻身，刎颈剑脱手飞出，堪堪钉入赤焰肩头。
赤焰吃痛怒吼，却在看到李莲花爬向钟乳石的瞬间，眼中闪过狠厉：“想取石髓？做梦！”
他屈指一弹，三枚透骨钉直奔李莲花后心。
千钧一发之际，笛飞声的长刀破空而至，将透骨钉击落在地。
可这一耽搁，赤焰已抢先跃上钟乳石，掌心凝聚起一团幽蓝毒雾：“李莲花，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毒雾如实质般压下，李莲花绝望地闭上眼，却听见头顶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竟是李相夷掷出怀中的玉瓶！瓶中装着的，是李莲花早年炼制的“醒神散”。
药粉与毒雾相撞，爆发出刺眼的强光。
赤焰痛呼着捂住双眼，身形不稳从钟乳石上坠落。
李莲花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强忍眩晕跃起，指尖擦着钟乳石划过，接住几滴晶莹的石髓。
石髓入口的刹那，灼烧般的剧痛从丹田蔓延全身。
李莲花眼前炸开万千金芒，却清晰看见赤焰再次甩出毒轮。
他将最后一丝内力注入指尖，屈指弹出石髓，如暗器般击中飞轮轴心。